‘蒋凡惊’音量再次拔高。
“时辰快到了,要不要带走,都督尽快做决断吧。”
时傹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打断了。
“带走什么?”
‘蒋老太爷’被两个小厮搀扶着从偏厅走了出来,看向时傹的眼神很是复杂。
好似想要怪罪眼前的人,却实在没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
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蒋凡惊’颔首,“祖父,孙儿问都督可要带走属于他的物件。”
时傹看向蒋老太爷,神情平静,眸色里混杂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沉。
而后竟然微微倾身,行了晚辈礼。
‘蒋老太爷’:.....
‘蒋凡惊’:.........
‘蒋凡曦’:.........
‘倪琛’:.............
花清越:...........
瞧着更觉头皮发麻了,花清越侧头狠狠瞪了身旁的‘蒋凡曦’一眼,从齿缝中狠狠挤出一句。
“瞧瞧你们干得什么事儿?!”
‘蒋凡曦’无辜地回了一眼,随后神色再次变得哀戚,朝‘蒋老太爷’走去。
‘蒋老太爷’无奈叹了口气,又替自己的‘孙子’问了一句,“都督,可要带走?”
主子交待了,要尽快把人送走,最好直接送回朝隍去。
离秋收实在没多少时间了,燕南这么个富庶的地界,大都督若是一直留在这儿,各方更是人人自危。
到时候盯得这么紧,实在是不好办事儿。
满场静默,就连哭声都压得听不见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时傹身上,都在等着他回答。
时傹一直垂眸盯着棺椁里的东西,眼睫打下黑沉沉的阴影,他的情绪无人能知。
他微微侧过头盯着那个镂雕的玉瓷坛子,忽而上前把手覆了上去,
只一瞬便收回了手,也没有拿走任何东西,转身便朝府外走了。
花清越愣怔了几息时间,抬手狠狠点了点这一宅子戏子,而后才快步跟上时傹。
几人很是无辜地微微颔首。
这回到燕南,朝昌帝只给了知韫十个玄隍卫的人手。
若不是朝昌帝瞧见一朝太子被人给弄成那个样子,怕是根本不会放手。
还有一层原因便是知韫‘宠爱’倪姷这事,朝昌帝太过清楚,若是不放他亲自来瞧瞧,查看清楚。
日后君臣之间怕是得留下嫌隙了。
哪怕现在朝隍一片乱,朝昌帝也不得不放人。
他们从朝隍到燕南,一路上查看了所有能查看的地方,没有放过一丝线索。
可倪姷做这些骗人的鬼事情,那是做惯了的。
做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天衣无缝,更是无懈可击!
花清越快步跟上时傹,死死压着心底的心虚,“知韫,咱们现下要去哪儿?可是歇息两日便回朝隍了?”
时傹站定,面上更是冷静,好似所有情绪都随着他的手放置到了那玉瓷坛里,就连语气都极淡。
“扬州隔壁就是陇西豫州,去一趟,去瞧瞧郁池樾赈灾赈得如何了。”
花清越觉得自己这辈子叹的气都是从认识倪姷开始的。
“好,我陪你去。”
关北。
蒋老太爷带着孙子孙女到了也有四五日了。
一路上不知被他那外孙女的属下带着换了多少条路,换了多少张人皮面具,多少个身份。
兜兜转转走了两三个月才到。
虽然已经安定下来了,可是瞧着自家外孙女弄出的这么个阵仗还是每日都得感慨几次。
谢老太爷提着大刀从蒋老太爷身后走过来,语气里都是幸灾乐祸。
“怎的,老兄弟这回是第一次知道你那外孙女是个什么人?”
蒋老太爷:........
他来的头一日便瞧见这位老帝师了。
蒋家虽然已不是什么朝中之人了,可对于朝中之事还是免不得探听着些。
自然知晓这位谢老帝师是如何下的狱,如何被抄家而后举家流放,又是如何在牢中不明不白‘死去’的。
谁知能在这地儿瞧见这个老大哥.....
听闻还是强行绑来的.....
蒋老太爷讪讪笑道:“老哥您这话说的.....”
倪琛兴奋的大嗓门随着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高长老,高长老,我姐姐可说了何时回关北?还有我的旺财何时能送回来?我姐姐的那只海东青为何这么不听话?我能再去军队里玩儿吗?需要我干什.......”
高寒雁一脸复杂地看着这个主子的小胞弟,“小公子,您若是无事,便去军队当一个斥候吧,又能四处跑还能和鹰玩儿。”
倪琛听得连连点头,正欲再问些什么,便被一个小脸红红的小屁孩给抬手拦住了。
“你,骑的是我的小红。”
小屁孩说完又目光灼灼地看向高寒雁,“高姐姐,这人怎么能拿别人东西,这事儿您不管管吗?”
高寒雁双眼无神,看向远方。
一天天的断不完的狗屁官司,主子到底何时回来。
倪琛笑呵呵地跳下马捏了捏小屁孩的脸,“你是哪家的,听口音是朝昌人呀!”
“我叫花清竹,陇西人,今年五岁,也是被你姐强行绑来的。”
花清竹小小年纪,一脸的神闲气静,逆来顺受,受得还挺高兴。
闻言倪琛目光微微闪躲了一下,抬手挠了挠头,“嗯....”
而后又轻轻拍了拍花清竹的脑袋,“玩去吧.......”
花清竹‘哼’了一声,上前拉起自己的小红就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嘟囔,“就算是恶姐姐的亲弟弟也不能抢别人东西吧,我大哥还在这儿呢,我二哥还在恶姐姐手下做事呢,谁没点儿背景了........”
倪琛:........
高寒雁耸耸肩,转身就溜。
蒋凡惊上前安慰地拍了拍倪琛的肩膀,又与自家祖父对视了一眼。
都在对方眼底瞧见了深深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