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绕到定州正中的某处山里时,倪姷终于得以把自己塞进温泉舒坦舒坦。
时傹就蹲在温泉旁,把手探进水里,满脸的一言难尽,“你快熟了吧?”
温泉水有些泛白,倪姷泡得很是坦然,只是整个人都泛着不正常的红。
一人在光着在温泉内,一人衣衫齐整蹲在温泉上,两人的目光很是正派,没有一丝旖旎之感。
倪姷这一路也觉得自己对时傹有了些更深的了解,只因着时傹从前在圊州时府时还时不时叫她去动手动脚,如今两人单独相处,人却是变成了墩墩君子,连手都不曾多碰一下。
两人相处得竟好似兄弟一般。
倪姷指着不远处的温泉道:“都督不泡泡吗?”
“泡?这个温度的水,莫不是煮?”时傹摇头,语气无奈。
倪姷撇嘴,“这温度不是刚刚好?”
“是,刚好,你自个儿泡吧。”
时傹不理解,遂站起身走到附近一处树下坐下歇息,“你快着些,今夜要进城。”
倪姷答应得很快,“得嘞,妾身终于能睡床榻了。”
时傹饶有兴致地和她闲聊,“不愧是四处跑的女人,你倒是不骄矜。”
倪姷理所当然,“待入了朝隍回了府里,妾身便又骄矜了。
这在是和都督在外头,都督又不是那等会对人体贴入微,关怀备至之人,妾身这骄矜便也没了用处,是以妾身很是收敛识时务。”
时傹笑出了声,“怪不得这么能赚银子,想来是一身察言观色,洞察世事的好本事在,胆子也大。”
从前在圊州时府,倪姷一个刚入府的妾室,可不得做小伏低,胆小怕事,时不时还得骄矜落泪。可现如今身在乡野,方圆十里荒无人烟的地儿,她若是没点儿识时务的本事再哭哭啼啼,时傹怕是得直接把她扔了。
若是真扔了,‘倪姨娘’在这荒山野岭有没有本事儿自己个儿去到朝隍?若是没本事儿回去,‘死’在半路,那她手里的倪家的生意谁去管?朝隍倪家谁去杀?
没了法子,自然得识时务。
又是倪老板又是倪姨娘的,自是争宠时该哭哭啼啼时哭啼,没空争宠时自是正经些。难不成倪老板一直都是哭哭啼啼做生意不成?
想必时傹瞧着她一会儿一个样,已然琢磨得一脑袋浆糊了,是以哪里还有什么心思与她做什么你来我往调情的戏码?
倪姷多少知晓些时傹的安排。
只是实在没想到他竟能找上头那位摆出这等阵仗。
两人正在定州一不起眼小镇子的路边小摊就着葱油饼子吃着小馄饨,就瞧见一官员点头哈腰的陪着一太监一路朝这边走来。
身后那一辆四马共架嵌着金色云纹的马车很是惹眼,马车前还挂着一块写着‘御’字的木牌,马车后跟着一众腰挂明黄蹀躞带的御前侍卫,赶马车的却是三个熟人。
倪姷又给自己塞了一口小馄饨,感动得都要流下泪来,“都督,咱们终于有马车坐了。”
时傹还未开口,便听得那点头哈腰之人的声音传来。
“公公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这么小镇子里哪里会有大都督?若是大都督真的在这儿,那下官不得在府上好生招待着?又怎会任由大都督在这镇子里.......”
整个定州都得了命令,特别是他们这些小城小镇的,必得日日排查,那些个客栈巷子更是一日三遍地查,又怎会任由时傹混进来?!
若是在这个镇子里让人把时傹翻出来带走,那等着他的便只有一死!
那公公也是笑,“都督那是有皇命在身,如今都督公务已完,陛下高兴便派咱家前来接都督回去,陛下交待的事儿难不成还会有假?陛下还在皇城里等着都督回去复命呢!”
那官员摸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又道:“大都督那是办大事儿的人,哪里会经过下官这么个小镇子,这镇子上客栈都只有三家......”
他话未说完,那公公便眼前一亮,朝前快跑了几步,“都督!您当真在这儿等着呢?劳您久等了,奴才带着陛下御赐的马车和五千御前侍卫来接您了!
都督万安!”
闻言,那官员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后跟直窜后脑勺,脚一软便直接跪了下去。
霍平郭权和骨阳上前见礼,“见过都督。”
众御前侍卫拱手齐声道:“见过都督!”
时傹点头,“免礼。”说罢又朝那公公道:“有劳福公公了。”
福公公连连摆手,“哪里哪里,奴才都是奉命行事。”说完又看向倪姷,“这位是?”
时傹笑道:“这便是我那小妾倪氏了。”
倪姷起身见礼,“有劳公公。”
福公公笑着避开,“都督这么些年难得有一可心之人,真是恭喜恭喜。”说完让开位置,“都督可要现在便启程?还是要略歇两日?”
时傹淡淡道:“现下便走吧,公务已完,不好耽搁。”
骨阳在马车旁放下马凳子,时傹走近马车,而后回身,“大人怎的还在跪着?脚软了?还是得多晒晒太阳保养自身啊。”
“是....是....”
只不过待两人上了马车,一众人出了镇子那官员还是起不来,瞧着的确是得多晒晒太阳了。
出了镇子,除了五千士兵和那辆惹眼的马车外,还有郭权一行人带来的两辆马车,车上备着伤药换洗衣物及各式吃食。
那福公公是朝昌帝亲自派来的人,也得好生安置。
时傹肩头那伤虽然深了些,可倪姷有的是银子,属下备好的也都是上好的伤药,一路上再加上倪姷‘精心伺候’,也都愈合了。
倪姷靠着软枕坐在马车内的矮几旁,就着淮山银针茶水品着精致的糕饼,很是惬意。
时傹瞧了半晌,眼尾蕴着笑,淡淡开口。
“倪老板所求,可在朝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