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倪姷知晓他心内这些个七拐八弯的心思怕是只会无言。
对于这档子风月之事,倪姷惯来是喜欢明火执仗的来,当年的谢子青只因是瞧上了人家的好样貌,倪姷便日日调戏人家,调戏着调戏着不就到手了吗?
倪姷哪里有心思去管人家对她是什么心思,她只管自己畅快。
却又顺便能用着人家对她的心思而用人家办事。
这事儿虽然办得冷血冷情了些,可也是最好的法子。
因着谢子青对她的情意和志诚君子的性子,倪姷从未怀疑过他对她的忠心。
上了心便竭尽全力去试试,过了那热乎劲儿便及时收手。
倪姷哪会如时傹这般明明喜欢,却又敛着心思不愿做比自己心意更多的事儿。
这些个成熟男人的心思,的确不适合谈风月,只适合追权力。
“都督,若是日后妾身还得去寻商,能不能带上夫人一块去?”倪姷也懒得去接他那敷衍的话,遂转了话头。
时傹手里的人骨念珠摩挲玉指螭龙韘的清脆之声停了下来,眼眸微眯,面露疑惑。
“哪位夫人?”
听得这话,倪姷唇角止不住抽了抽,瞧他那坦然劲儿,当真是坦然得想做一做醋了的戏码都是极难成的。
“大夫人。”
时傹了然,又笑了笑,“你倒是喜欢和凌氏相交,怎的想着带人一起出门?”
倪姷道:“夫人除了出嫁去了圊州,又随都督高升迁移至朝隍,还有那些个各式宴席,根本没机会出远门看看朝昌的好风光。
妾身便想着自己既然能出远门,若是能带着夫人一起出门,也算是有个伴儿。”
这些都是小节,时傹也不愿拘着后宅的女子,瞧了这世间广阔,方不会困住自己的心境。
他淡淡颔首,“可以。”
倪姷满意了,既然答应凌醉蓝带她离开,这事儿又是小事,如今又有了顺理成章的理由,她自然不会食言。
她拿起茶壶给时傹添了茶水,笑着道谢,“多谢都督,都督当真心宽似海,海纳百川。”
时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唇边带着些似是而非地笑,“实则也没这么宽。”
倪姷面露讶异,“都督这话怎么说?都督何时小肚鸡肠过?”
“譬如你前头那位夫君,我说要对付他,可不是说笑的,到时候我可不乐意瞧见你为了他而求到我面前来。”
时傹说这话时语气极淡,淡得没有一丝情绪,话里的意思更是‘我把丑话说在前头’。
谢子青是倪姷外祖亲自教的武功,是师傅又是曾经的亲长,和倪姷虽然已经和离可也是有着抹不开的关系。
到时候说不得谢子青出了事儿,蒋老太爷会为谢子青奔走,到时候能在时傹面前说上话的,便只有倪姷。
他把自己的‘小心眼’放在明面上,这也断了往后倪姷求情,也断了他会因着她对旁人上心而使自己不愉。
当真是光明磊落得很。
他知晓倪姷听得懂,倪姷也不好装傻,“都督既然这么说了,合该去提醒谢子青才是,他如今在您手下,您也该提醒他不该做的事儿不要做,免得惹了都督不快,还得妾身的外祖父为他担忧。
都督这事儿与妾身实在说不着。”
这话的确是在某种程度上取悦了时傹那男人的心思,他声音里又恢复了笑意。
“嗯,好。”
倪姷想去榻上躺着了,“都督可要就寝了?”
时傹抬眼看向挂着纱幔的床榻,心里想的都是祁医士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他不愿只单单就寝了。
更不愿事后吐血伤身。
凌醉蓝与倪姷在当初柳氏‘撞死’的废弃院子的亭内用膳。
秋日里这院内风光属实是好,虽然杂草丛生,可水边荡着芦苇,秋风抚过时,水面的波光干净澄澈。
凌醉蓝当然知晓这亭子内撞死过人,可倪姷邀了她过来,哪怕心里膈应她也得过来相陪。
前日里倪姷便收到了酒如霜那黑虎送来的消息。
说是今日戌时上门来‘刺杀’时傹。
倪姷便寻了这么个好地儿能让酒如霜把时傹引过来,危急时刻甚至可以掳了她。
“咱们便直接用膳就成吗?”凌醉蓝不知倪姷想要干什么,也没多问,只知晓她需要干什么。
倪姷看了看时辰,点头,“夫人请用。”
院门处站着拿着纱灯的大凌氏和倪姷的侍女,整个破旧院子人可不少。
只将将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倪姷便听到了人从远及近的破空而来的声音。
时傹的轻功竟然比酒如霜更好一些,酒如霜换了一张脸,胸前也被缠小了一大圈,她正欲落入院子,却被时傹跟上扣住了肩膀。
瞧见院中正在用膳的两人时,时傹微不可察地蹙起了眉,他也没开口手上速度更快。
凌醉蓝惊呼出声,“都督小心!”说罢又朝院门口的侍女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人?!”
倪姷也站起身,语气很是急切,“都督!”
凌醉蓝转身看向倪姷,才瞧见倪姷带着那张焦急的脸还抽空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再从脑海中抽出那日与她们在阑楼用膳时听到的话,凌醉蓝恍然明白。
面上硬生生地加上了些泪意。
院内酒如霜和时傹在打,四周酒如霜带来的人和时傹的暗卫在打。
越打酒如霜越后悔,她眼眸都瞪圆了。
这人内力十分浑厚,一招一式的速度竟然比她还要快上几分。
她可是与阿姩练出来啊!
酒如霜一掌狠厉地直冲时傹胸口而去,时傹抬手对上,两人皆是猛地吐出一口血。
时傹却是更快地缓了过来,反扣住酒如霜的手臂,抬脚冲着她的屁股就猛地一踹!酒如霜被这力道踹得好大一个踉跄。
倪姷眼睁睁瞧着酒如霜的身子僵了一瞬,默默别开眼。
两人棋逢对手,对招时都极度认真,谁也没有多开口些什么无用狠话。
酒如霜觉得自己丢人了,丢大发了!
倏地回身又冲着时傹冲了上去。
若不是还得时不时喊两句做做戏,倪姷当真想叫白降去拿些瓜子来。
楠云凝云和白降瞧得认真,但凡瞧见打架的两人靠近,皆默默拉着代玉往旁边让让,就怕被波及。
打了这么一会儿两人一时之间谁也没拿下谁,可时傹却是耐力极好,面色虽然隐隐有些烦躁,可招式却是毫无破绽。
原本想着带人引走府内的暗卫,可现在瞧见时傹这么厉害,酒如霜放弃伤人这事儿了,她现在能安全离开都算是带的人厉害了。
她双指放入口中一声嘹亮的哨声出口,四周与暗卫纠缠的人转而飞身靠近时傹。
可时傹的暗卫也不是吃素了,只两息时间所有人都在这废弃院子里打上了。
倪姷和凌醉蓝两人几乎快要抱在一块儿了,皆是红着眼眶眼含惊恐。
“都督小心!”
酒如霜忽而得了倪姷的给的眼神,抢过一柄剑带着内力朝时傹猛地一劈,时傹闪身后退避开。
这得了空隙的紧要关头,酒如霜提剑冲着倪姷便飞来了。
在剑锋压上倪姷脖颈时,酒如霜难得松了口气。
“他娘的,这钱不好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