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府守卫森严,暗卫密布,时傹本人又武功高强,这些人想下手的确很难。
可凌醉蓝虽是时傹的正妻,也是这些人里最有机会接触时傹的人,可是她没这胆子。
没胆子,却有脑子,他们当真是会找人。
凌醉蓝听完便心下一凛,沉思片刻,也只得低声道:“是,妾身会细细斟酌办好。”
难不成这等时候她还能说不不成?
德荣长公主好似很满意她的识时务,示意侍女扶起她,又把装着寻尸脑的玉瓶塞进她手中。
“瞧你,都流汗了,快给本宫这侄女擦擦。”
侍女又靠近她给她轻拭面上的薄汗。
凌醉蓝颔首,“多谢长公主殿下。”
德荣长公主轻笑了两声,“让你给自己夫君下毒,你难免心下惶恐,可时傹宠妾灭妻的事儿满朝隍谁人不知。
就连萧尔若这个郡主都备受冷落,何况是你?
萧尔若又是个没脑子的,所以我才选了你,你可比她拎得清。
你眼看就要二十五了,那小妾将将二十,你又如何比得过?
只要你听话得用,那么本宫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也可为你除了那个商贾小妾。
你往后的日子便可舒心。”
凌醉蓝敛眉,萧尔若是德荣长公主的亲侄女,哪怕她嘴里说的是萧尔若没脑子,可那语气却是长辈对小辈的恨铁不成钢。
她回想着倪姷时常那做戏的模样,一抬眼就红了眼眶,眼底惊惧交加,又隐隐带了些期盼。
“妾身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若是殿下能助妾身得安稳,我定然为您好好办事。”
德荣长公主盯着她的眸子瞧了瞧,随即摆摆手,“下去吧,再去陪你祖母说会儿话。”
深宅后院的女子手里的人哪里能对抗外头养出的人,哪怕打个巴掌给一颗糖,她们也不得不接,也无力不接。
凌醉蓝起身,声音微颤,“是,妾身告退。”
随着关门声响起,屋内德荣长公主的声音变得严肃而不乏恭敬。
“太子殿下,你我合作已成必然,只是有些手段,不是那么使的,你得知晓想用之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随人作计,阿其所好才是正途。
永远别想着用贞洁去拿捏女人,在女人眼里声誉大过天,可是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
凌家这嫡长女,在家循规蹈矩,出嫁谨小慎微,凌家又不护着她,她想要的只会是自由。
这是太子殿下您最容易给的东西,避难趋易,也省了麻烦。”
太子面上依然挂着笑,神色不见变化,听得这话也只是微微拱手,“姑姑说的是,是孤想岔了,日后行事还得姑姑多多提点才是。”
德荣的声音依然严肃而恭敬,“您是君,提点不敢当,只不过是作为长辈难免多说几句罢了,望殿下不要见怪。
时辰也不早了,本宫便往偏院出门回公主府了,殿下也好自去忙了。”
“孤送送姑姑。”
“殿下留步,人多难免被有心人瞧见,有侍女跟着不会出事儿。”
“好,姑姑慢走。”
随着德荣长公主离开,屋内又响起了其他脚步声。
倪姷和白降又专注了起来。
“殿下,您看凌家这个长女,当真堪用吗?”声音尖锐,语气殷勤,是内监。
太子声线变得凌冽,冷笑着道:“德荣长公主实在是妇人心思太重,拿捏女人何至于这么多弯弯绕绕。
特别是这些个世家闺女,把自己的名声看得比命还重,随随便便都能拿捏。”
“殿下说的是,不过一个女人,如何拿捏还不是您说了算。”
太子声音沉了下来,“倪家那两个东西还未找到吗?”
内监声音愈发恭敬,“回禀殿下,整个朝隍城都找遍了,可实在是没有线索。
想必时傹派了不少人护着那个小妾,当晚所有人都没了踪影,也没进入玄隍卫诏狱,后来那小妾和时傹竟然还在街上逛起来了。”
太子声音暗沉,“倪家当真是废物,产业产业保不住,让他们去谈,便是想着他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至少有些血缘牵扯怎么着也会更好谈一些。
可谁知他们竟然背着孤想做这种下作的事儿,一宅子的乌糟货色。
时傹下的手,难不成孤还要费心劳力派人去找不成?去和他们说,他们做下的事儿自己承担后果,若是再拿不出银子,他们倪家也到头了。
若是拿出银子,孤自然不会少了他们好处。”
“是,奴才这便去办。”
有用无用的都听了不少,倪姷和白降两人一人提着两个太子暗卫的尸体,飞身出了凌家。
处理尸体这种事儿可是白降这个迦阑宫长老做惯了的,自然不会比时傹弱。
等太子发觉自己暗卫无声无息地没了踪影,还不知是何等的惶惶不可终日。
要知道不久前他可是在和德荣长公主相谈,而德荣长公主和瑞亲王可是亲姐弟。
这事儿要是传到朝昌帝耳朵里,那么他这个太子在朝昌帝心里也是坐到头了。
凌醉蓝回到凌老太太院子的正厅中,被告知凌老太太已回房小憩。
说是老太太每日歇息时都会拿着从前她亲自给老太太绣的荷包才能安心就寝。
话里话外都是祖母正在等着她。
她神色不显,想到若不是在倪姷和那‘月娘’面前听过她们讲的那些吓人的话,说不定今日她根本无法再德荣长公主面前稳住。
若是得罪了贵人,她只有死路一条,可若是祖母当真心疼她,满府的人谁也不能越过她老人家让她就那么被贵人威吓。
她幽幽叹了口气,转身跟着侍女往时老太太的寝屋走去。
进了屋便瞧见,她的祖母换了一身衣裳,身边的嬷嬷正端来一个木奁递到祖母面前。
“老太太,您瞅瞅要带哪一个抹额?老奴瞧着都能配得上。”
凌醉蓝福身,“见过祖母。”
“蓝儿来了,让蓝儿来选,她眼光最好,总能选到最合适的。”凌老太太笑得一脸慈爱。
听着自己祖母话里有话,凌醉蓝面上挂起笑意,上前从木奁里选了一条深赭色大赤缘绣藏地八宝纹嵌红珊瑚配南珠抹额。
“这条抹额颜色沉稳,南珠浑圆颜色莹润,熠熠生辉,与您这身枣褐对襟插金消绣暗八仙纹褙子甚至相配。”
凌醉蓝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抹额往凌老太太前额放去。
凌老太太轻微左右偏过头瞧了瞧,笑得更加温煦。
“不愧是我的孙女,总是能选到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