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舍得让他难过呢?
她不舍得。
她怎么甘心放手把他让给别的女人呢?
她不甘心。
既然做不来死缠烂打,只能佯装铁石心肠。
当他说好辛苦的时候,许知淮的心紧紧地揪成了一团。
她又何尝不辛苦呢。
哪怕忍着痛,也要一点点收回自己的心意。
“淮儿,别让我猜了,我难受。”
许知淮垂眸看他,忽而低下头去,以柔软的唇抚慰他的委屈和不安。
这浅浅一吻,还不足以让朱宿星清醒过来。
他微微睁大了眼,下意识地回吻纠缠,他不许她再离开自己半步,伸手揽住她脖子,环扣她的腰身,恨不能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就这样融在一起,再也不用分开了。
绵长的一吻过后,许知淮气喘吁吁:“我不想把殿下让给别人,一分一秒都不想,可殿下不是我一个人的。如果现在不开始学着习惯的话,等皇后娘娘入了宫,最先发疯的人一定是我。我光是想到殿下和别的女人躺在一张床上的情景就难过到窒息。往后还要忍耐多少个日夜,我不敢想!”
她是他唯一的依靠,他是她的光啊。
泪水在这一刻决堤。
许知淮的真心话伴随着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一下一下地砸在朱宿星的心尖。
朱宿星怔怔听着,一时悲喜交加。
他心儿狂跳,抱紧怀中的她,沉沉开口:“我不该让你这么难过,是我错了。我太想赢卫漓了……”
因为不择手段也要赢,连累她也要一起委曲求全。
两人紧紧相拥。
隔阂数月的心,又依偎在了一起。
朱宿星一声叹息,轻吻她微微红肿的眼睛,带着几分心疼的玩笑道:“你这是攒了多久的眼泪。”
“好久好久。”
许知淮声音闷闷的,不想被他看到自己惨兮兮的哭脸,埋头在他的颈窝里:“明天,安儿要笑话我了。”
朱宿星摇头:“她只会心疼你,把她最喜欢的糕点统统拿给你。”
许知淮笑了笑。
次日清晨,宫婢们看着贵妃娘娘亲自为皇上更衣,心里都乐开了花。
娘娘总算是想开了,与皇上和好如初。
朱宿星对许知淮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打压卫漓,如果再没有人牵制他,朝廷就要乱了,所以这次我不能输。”
许知淮知他心中所想,认真点头道:“臣妾不会妨碍殿下的,臣妾知道殿下一定会赢的,赢过卫漓,拨乱反正。”
突厥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行进缓慢,从边关入境到京城,最少也需要三个月。
到了三月初三,朝廷依着最高礼制迎亲突厥公主阿史那部夕蓝,由朱宿星亲笔拟旨,颁宝册凤印,赐贤纯皇后之位,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列队祝贺,唯有一人称病缺席。
阿史那部夕蓝穿着凤凰喜袍,头戴金累丝嵌珍珠宝石五凤钿,由兄长护送,一步一步登上乾清大殿。
突厥亲王和使者团见到朝廷如此盛大的婚典,倍感得意。
朱宿星着龙袍挺坐在金銮宝座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朝他一步一步走来皇后夕蓝。
他对她的长相容貌,毫不关心。
不管她是美是丑,在他的眼里,她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凤钿之下,是一张圆润清秀的脸。
她五官平平,眉眼极黑,有种浑然天成的爽朗气质,不美也不讨厌。
朱宿星望着她轻轻搭在自己掌心的手,眼前不断闪过许知淮隐忍含泪的侧脸,她现在在做什么?
会不会在哭?
…
“啪!”
一枚白子重重落下,干脆利落。
“你输了。”
朱维桢淡淡一笑,于心不忍道:“本该让让你的,偏你是个聪明的,让来让去,反而失了尊重。”
许知淮笑笑,将手里的黑子放回棋盒:“殿下已经手下留情了。”
今日的皇后大典,朱维桢没有出席,而是留在这里“陪”她,已经算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了。
朱维桢望望天色,算算时辰:“咱们再下一局吧。”
“求殿下高抬贵手,臣妾已经输了两局了。”
事不过三,何必呢。
朱维桢徐徐道:“今日这样的日子,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我也是女人,我懂你的难过。”
许知淮莞尔一笑:“殿下多虑了,突厥人素以凶狠勇猛出名,皇上有了皇后娘娘的帮扶,必定如虎添翼。这是喜事,臣妾打从心底里为皇上感到高兴。”
朱维桢才不信她的话,重新收拾棋盘道:“你懂事就好,往后我们都会多多疼你的。你的委屈不会白受。”
“谢殿下,不过臣妾今儿真的累了。”
许知淮起身欲走,朱维桢一瞬变了脸色,似有担心。
“殿下,您放心吧。臣妾绝不会坏了殿下的好事,今日是皇后娘娘入宫的大喜日子,殿下不会去臣妾那里的。”
朱维桢见她坦荡直白,索性也道:“你明白就好。就算皇上今晚真的去找你了,你也不能留他。”
“是,臣妾明白。”
许知淮终于摆脱了她的“照顾”,只想早点回去缓缓神,透透气。
今晚注定难熬。
虽然皇上答应过她,他绝不会和皇后洞房花烛,但今晚他一定要留下的。
许知淮深吸几口气,装作如常模样,等哄睡了女儿,方才屏退众人,独自清净。
窗外的月光散了一地,宣示着夜深了。
许知淮仰头看着被月光照满的窗户,一股酸涩涌上鼻尖,她深深呼吸,忍住自己想要胡思乱想的心。
须臾,黑暗中有人咯咯地笑。
许知淮下意识地捂了捂耳朵,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那笑声不是幻觉,而是卫漓满含鄙夷的嘲讽。
许知淮心神一凛,慌乱张望。
卫漓坐在几步之外的椅子上,大喇喇地翘着二郎腿,半张脸藏在暗影之中,阴鹭的眼,冷冷地笑。
许知淮扯过衣袖,仓皇擦掉脸上的泪。
她不想他看见自己哭哭啼啼的模样。
卫漓慵懒地扫视她湿漉漉的脸,冷哼一声。
今日的他墨发高束,黑衣官靴,竟没有一点点伪装。
许知淮轻轻蹙起眉尖,不知他是怎么进来的。
“你还敢来?”
卫漓微微挑眉:“本侯怎么舍得让娘娘一个人伤心呢。”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快滚吧。”
“你需要。”
卫漓声音略哑地说:“只有我能帮你得到皇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