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软玉,浓情蜜意。
她是那么柔软,那么纯真。
朱宿星忍不住心生感叹。
许知淮似乎天生有一种能耐,总是可以三言两语哄得他开朗舒心。
可惜这卿卿我我的时刻,被岳屹川的轻咳声打断,他站在几步之外,一脸严肃。
“殿下,卑职有要事禀报。”
如此匆忙,必定要紧。
许知淮识趣离开,望着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书房,心里隐隐地猜。
是不是与卫漓有关?
她明明恨极了他,巴不得他永远消失,可任凭恨意再怎么汹涌,她仍然无比清醒地知道,自己还不是卫漓的对手。
有时看不见比看得见的更可怕。
他出现的时候,她还可以提防小心,而他不见踪影的时候,她必须时时刻刻悬着一颗心,观察每一个角落,留心每一声动静。
因为她不知他会藏在哪一片阴影里,也不知他又想耍什么阴狠的手段。
岳屹川禀报的事,的确与卫漓有关。
原来,谢宁朝最近准备暗中联合户刑吏三部一起联名上书弹劾卫漓,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朱宿星气极反笑:“他们是要以牙还牙啊。”
岳屹川沉吟道:“殿下,卫漓做事素来不留情面,由着他继续胡来,恐怕事情还会闹得更大。”
“让他多杀几个也好。”
朱宿星几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岳屹川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眼神困惑且不安。
朱宿星自己也是后知后觉,见岳屹川面露难色,怅然一笑道:“以前卫漓不是说过一句话吗?只要杀的人够多,坏人也能变成好人。”
朱宿星对谢家的怒气,虽然包裹在完美的教养之下,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卫漓狂妄自大,口无遮拦。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更不该放在心上。”
朱宿星冷静片刻,才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通州。”
“让他回来,如果谢家要都动他,自然什么手段都会用上,他要留在京城才能安全。”
岳屹川也担心卫漓惹祸上身,连连点头:“卑职明白。”
许知淮半梦半醒间,忽听朱宿星在她的耳畔轻吻低语:“你早些睡,明日我再来陪你。”
等她睁开双眼,看到的只是他匆匆离去的背影。
许知淮顿时睡意全消,缓缓起身,随即叫来南姑姑:“看看殿下去哪儿了?”
南姑姑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道:“殿下这个时辰离开,对娘娘来说,不太妙啊。”
许知淮蹙眉,从她的神态和语气里品出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姑姑好歹也是跟过侯爷做事的人,说话办事不该这么糊里糊涂,不分轻重。”
南姑姑见她又提起侯爷,面色瞬变,识趣退下。
锦婳搬来绣凳陪她,许知淮单手支头,睡意全无,忽觉窗外有些安静,不由问道:“今日怎么这么安静,听不见它叫了。”
锦婳微微一怔,跑出去看了看,片刻之后,她又慌慌张张地提着笼子回来,咿咿呀呀地比画着。
原来,那只养在笼子里的画眉,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动也不动。
许知淮伸手一摸,僵硬如木,怕是死了好一会儿。
锦婳紧紧贴在许知淮的身边,有些不知所措。
许知淮似叹非叹:“让南姑姑派人收拾一下,你害怕就不要沾手了。”
又一条命没了……
死亡,常常是一种征兆,预兆不详。
许知淮望着鸟儿那双死透灰白的眼,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虽说只是一只画眉鸟,却是太子妃赏的。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养死了,仿佛是她心存怠慢,故意为之。
许知淮的预感很准。
谢无忧本来无心追究此事,却因为母亲进宫恰巧听闻,她瞬间沉下脸来:“不识好歹!娘娘,这正是收拾她的好机会。”
谢无忧皱起眉头,摇头反对。
谢夫人却是不依:“自从娘娘进宫以来,殿下可曾真心实意地待过娘娘?娘娘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其实……”
她欲言又止,愁苦地板着脸,让两条法令纹更显深刻:“娘娘才是太子妃,娘娘不该让那个许知淮占尽风头。”
谢无忧望向母亲。
她明明妆容精致,却难掩憔悴和疲惫。
她忽而发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谢夫人目光一顿,欲言又止。
谢无忧知她素来报喜不报忧:“真出了事,你们是瞒不住我的。”
谢夫人瞬间眼圈泛红,交握在身前的双手不安揉着帕子,似乎正在努力抑止着某种情绪。
“到底出什么事了?”
谢夫人忍了又忍,咬着唇道:“你舅舅他失踪了……”
谢无忧放下茶碗的手微微一抖,惊诧之余,又觉不解:“什么时候的事?”
“少说也有半个来月了。”
“怎么丢的?”
谢夫人叹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说去通州进货,走时还拿了五百两现银,你舅母以为他去还外面的烂账了。”
谢无忧心生厌烦:“八成又去赌了吧。随他去吧!最好赌得砍手砍脚,落个干净。”
谢夫人于心不忍道:“他始终是你的舅舅啊。”
谢无忧蹙眉:“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谢夫人见女儿态度坚决,犹犹豫豫道:“他可能是被人抓了,那个……青衣侯卫漓一直追着咱们家不放……”
光是提起卫漓这个名字,她的心脏就不受控制地突突几下。
谢无忧倒是不怕,只觉疑惑:“母亲不要妄自揣测,自己吓自己,人没了就去找!如果怕出事就让官府出马,凭他是青衣侯还是皇极卫,也不敢当着咱们的面乱了朝廷的规矩。”
谢夫人忧心忡忡:“娘娘,其实我最担心的是你啊……卫漓是太子的亲信,如果卫漓真的要动咱们的人,那也是殿下的意思。要是殿下动了杀心,娘娘该怎么办啊?”
谢无忧眸光微微一闪,下意识把双手藏在宽袖中攥紧,不想让母亲察觉到自己的紧张和不安。
“母亲言重了。殿下怎么会呢?宫中的事不打紧,我自会料理清楚。”她避重就轻,劝说母亲不要胡思乱想,至于许知淮,她更不会对她怎样。
就算没有许知淮,殿下也不会多看她一眼。本就身处劣势,何必再多得罪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