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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观音

艳臣 谢安年 2552 2024-02-27 23:07

  宫门打开的一瞬间,许知淮稍有恍惚。

  殿内有股淡淡的茶香,熟悉又亲切,是太子最喜欢的桂花乌龙。

  她莲步轻移,叩拜行礼。

  “起来说话吧。”

  “谢娘娘。”

  许知淮缓缓抬眸。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长公主朱维桢。

  端庄秀丽,雍容大气,风华绝代……不过是电光火石间,许知淮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华丽的念头来形容她,又觉不够贴切。

  她的五官精致而立体,眉如墨翠,脸颊圆润,宛如中秋圆月。她的眉眼和弟弟朱宿星颇为相似,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气质。她长了一双天生会笑的眼睛,然而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她那双柔光盈盈眼睛的背后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冷静和疏离,仿佛与这世间的一切都隔着薄薄的雾气,欣赏却不亲近。

  朱宿星是温温的,她是凉凉的。

  他们是同胞,却不是同类。

  原来这就是能让卫漓心生敬畏,不敢造次的长公主殿下。

  当许知淮默默出神之际,朱维桢也在观察着许知淮的一颦一笑,她对她的美貌并不怎么惊艳,反而十分好奇她的性情。

  许知淮看着很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有种说不出的韵味。从她待人接物的姿态,说话的语气和喝茶的动作,可见是学过规矩的。

  皇后娘娘对许知淮毫无兴趣,提点几句,便让她好自为之。

  许知淮也识趣,喝过茶谢了恩,准备起身告辞,谁知,朱维桢也欲要离开,似乎有和她同行之意。

  许知淮恭恭敬敬候在廊下,等朱维桢微笑着走出来,忙屈膝一礼:“知淮恭送长公主殿下。”

  朱维桢眼神晶亮,语气温和:“今儿天晴气爽,咱们一道走走吧。”

  过于亲切的话语,让许知淮颇感意外。

  朱维桢带着许知淮来到文心亭小坐,两人面对着面,可以将对方最细微的表情和神态都看得一清二楚。

  朱维桢不问许知淮的家世背景,反而关心她在宫中可否习惯?

  “想你初来乍到,一定有诸多不便吧。”

  许知淮故作受宠若惊,连连点头道:“多谢长公主关怀,宫中一切万般皆好,知淮能留在这里陪伴殿下已是……”

  朱维桢听着听着就很有意思地笑了。

  许知淮一时语凝,无辜眨眼。

  朱维桢目光盈盈,轻叹了声,继而语调温和道:“今日我只想听实话,不想听客套话。不管你是什么背景什么出身什么来头,那些都不重要。我在意的是你可以让太子快乐。”

  许知淮也不喜欢扮蠢,权衡之下,忙起身敛衽盈盈一拜:“知淮心中最希望的也是殿下平安快乐。”

  朱维桢将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明亮的眼神里藏着几分探究,几分犀利:“当真?我生平最厌恶人说谎话。举头三尺有神明,出口便要作数成约,不可虚妄。”

  许知淮郑重点头:“知淮绝无虚言!为了殿下,知淮义无反顾,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朱维桢含笑点头:“我最喜欢有情有义的孩子了。好好服侍太子,将来必有回报。”

  “知淮谨记公主殿下教诲。”

  “对了,那幅王楚羽的《烟波淮上图》,当初是你忍痛割爱送来的,我甚是喜欢。”

  “《烟波淮上图》是家父生前最爱。家父曾说过,宝剑赠英雄,书画送佳音。公主殿下博览天下,才情卓然是最好的惜画人。”

  许知淮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不经意的天真和诚恳。

  朱维桢嫣然一笑:“好会哄人的嘴。”

  许知淮没想到自己能哄得长公主高高兴兴,不知是她太心善了,还是自己演得太好了。

  午后时分,长公主派人送来一份礼物。

  恰巧朱宿星也在,他颇为好奇,笑着打开来看,忽而当场怔住。

  许知淮笑盈盈地凑上去,也是恍然一惊。

  那是一幅端庄慈祥,衣褶飘逸的观音像,观音的面相温和而凝重,右手施舍,左手持莲,更妙的是,这幅画不是画出来的,而是由一针一线刺绣而成。

  许知淮捂着嘴感慨道:“天呐,实在太美……太震撼了。”

  朱宿星恍惚片刻,转头看向许知淮,惊讶又不解道:“你可知你有多幸运?”

  许知淮摇头不解。

  朱宿星一边欣赏那幅观音像,一边娓娓道来:“长姐从小心灵手巧,女红更是了得。长姐十岁解下佛缘,得金元寺解元住持点拨教化,之后的每一年,长姐都会亲手绣一幅观音像,其做工之细致讲究,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实属不易。”

  许知淮且惊且诧,忙跪地谢恩:“殿下如此厚爱,臣妾怎么担得起呢。”

  朱宿星小心翼翼放下画像,忙伸手扶她:“长姐给你,就是你的。”

  许知淮自然不敢怠慢,忙吩咐南姑姑将这幅观音挂在厅堂。

  不知为何南姑姑的脸都僵了,动作格外小心翼翼不说,目光更是有些避讳。

  作孽太多的人,最怕的因果报应。

  她应该怕的。

  许知淮端端正正叩拜观音,双手合十,低眉敛目。

  朱宿星看着她整个人沐浴在灿阳之中,粉白的肌肤几乎半透明,纯净无瑕,清丽的面庞宛如发了光一般。

  观音慈悲,美人虔诚,有种返璞归真的圣洁感,她周围的一切也随之生出几分佛性。

  朱宿星心神旷然,一时竟看痴了。

  许知淮看似感激,其实内心并不平静。

  这突如其来的恩赏,让她捉摸不透,长公主为何如此厚待她?她是为了殿下?还是为了别的?

  次日清晨,许知淮悠悠转醒,就见锦婳站在床边笑得满脸欣喜,似乎有什么的高兴的事。

  “怎么了?”

  锦婳转身指指桌上的烛台,又指了指绣花枕,笑眯眯的。

  原来是她昨晚没有做噩梦。

  许知淮幽然的黑眸飘向堪堪燃尽的烛台,自然也明白了。

  锦婳跑出去对着观音像连连叩拜,还愿似的。

  许知淮看着她欢欢喜喜的模样,内心毫无波澜。

  神佛渡不了她的苦,也镇不住她的梦魇。

  她那漫长凄楚的厄运,注定只能终结在卫漓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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