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警官的嗓子彻底哑了。

　　像纸张撕裂的声音，带着破碎和绝望。

　　小方媳妇愣在原地，指着周警官鼻子骂的手指还支着，脸上却肉眼可见地慌张。

　　她总算意识到了丈夫的不对劲。

　　可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小方媳妇还在撒谎。

　　“那是你拿错药，我才没了孩子！不是谁故意的，这事儿咱们让它过去不行吗？”

　　她立刻转变了面孔，捂着脸一副悲痛至极的样子。

　　等着丈夫来哄。

　　可周警官没动，房间里她的假哭声渐渐弱了，他才重新开口。

　　还是一模一样的话。

　　“孩子，为什么打了。”

　　他不在乎被设计，不在乎背叛，也不在乎那些欺骗了。

　　周警官只想知道，他的孩子，为什么就那样没了。

　　小方媳妇也不装了，只一撇脸，嘟囔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吧？胡说八道的，想发疯去别地方疯去。我还得出去玩呢。”

　　竟想一甩手，回到梳妆台化妆。

　　周警官再也无法忍耐，一个箭步冲上去。

　　狠狠挥手，将梳妆台上的东西尽数摔碎！

　　噼里啪啦！

　　“告诉我，为什么打了我的孩子！”他通红的眼眶，毫不遮盖地瞪向妻子。

　　“啊！”小方媳妇被他吓得惊声尖叫。

　　捂着脸连退两步，浑身颤抖着看向周警官。

　　“你干什么！你疯了吗！不就是一个赔钱货，打了就打了能有什么理由！我这么年轻，就给你生孩子，以后你工资也不涨，职位也升不上去！我连一个好点的化妆品都不敢买，难道就带着孩子跟你耗吗！”

　　言下之意，竟是嫌弃周警官挣得不够，才要打了孩子！

　　周警官都要疯了。

　　他咆哮着：“我每个月工资80块，全上交给你。年末奖金几百也都给你了！我手头只有平时小奖金攒着，那我都不敢用，就等着你怀孩子的时候，给你买点好的！”

　　他颤抖着手：“足足两百块啊！我还以为，因为我孩子没了，这两百块我也给你了。可你呢？还不是拿回娘家给你那弟弟去了？”

　　“你不买化妆品，是因为没钱吗？不！是因为你都拿回娘家补贴弟弟去了！他二十好几一事无成，在家啃老，你都愿意养着他？”

　　“当初你嫁给我，就是为了找个人养你弟弟吧！”

　　“你愿意养就养，可你又何必打了我的孩子！”

　　周警官嘶吼着，像是失去理智的雄狮。

　　小方媳妇哪见过他这样，怕得直冒泪花，却还是嘴硬：“你养我弟弟是应该的！我弟弟以后要是有出息了，肯定会孝敬我的！到时候你不还是跟着沾光？”

　　她龇牙咧嘴地怒骂：“我爸都说了，你要是有了孩子，哪还会心甘情愿给我钱？怕不是都给了那赔钱货。要是个儿子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女娃！要不是你挣得少，我也不用这么做！”

　　“……”周警官胸膛起伏，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妻子。

　　他无法理解，眼前人的思维。

　　为了弟弟，能够打掉自己孩子，掏空自己的家本去养那个废物。

　　竟还妄想那个弟弟，能够有出息？

　　呵……

　　周警官为自己数年的婚姻，发出了一声自嘲的冷笑。

　　他坐在床沿上，无力地叹息。

　　小方媳妇以为是他服软了，还叉着腰，得意洋洋地说：“你明白事理就好。当初我爸同意我嫁给你，也是看你老实。等以后我弟出息了，我不会让他忘了你的。”

　　“往后啊，你的工资就全交到我爸手里……”

　　“离婚吧。”

　　“我爸管着我放心……你说什么？”小方媳妇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惊愕地看向丈夫。

　　周警官已经恢复了平静，目光透着死寂的意味，看向她。

　　“离婚吧。房子存款都给你，以后，你养你的弟弟，我过我的窝囊日子。就别再有瓜葛了。明儿一早，就去民政局。”

　　“你说什么胡话呢，你能舍得和我离婚？忘了当初你追我的时候，天天求着我和你说两句话了？”

　　小方媳妇强装镇定地说。

　　明明是温暖甜蜜的回忆，周警官却像麻木了般，没有丝毫反应。

　　他只轻轻开口：“别逼我不顾以往情意，明天你要是不跟我去民政局，我就带人抓你和岳父，诬陷罪。”

　　“你们骗我换了药，导致大家都以为我害你没了孩子。这事儿传出去，对我职业生涯都有影响。咱们离婚，我既往不咎，你要是不离，我就把你们抓进去。”

　　人生头一次，周警官放了狠话。

　　却是对着自己的妻子。

　　听到涉及到老父亲，小方媳妇慌了，她想像往常一样，抓着丈夫撒娇求情。

　　“老周，你别吓唬我了，行了，我知道错了行了吧。你消消气，顶多我以后少往家里送钱，咱们好好过日子，行吗？”

　　她以为所有事都有回旋余地。

　　却被周警官冷漠躲开。

　　“明天一早，别迟了。”周警官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

　　安静地走了。

　　小方媳妇跺着脚，一口气追到了村路口，好话说尽，也没把人劝回去。

　　她孤身一人，在邻里间的嘲笑下，呆呆地站着。

　　看着丈夫陌生的背影，这才意识到。

　　一切都完了。

　　“呦，这周警官家闹哪出啊？”

　　“你没听说？他们刚才吵那么大声，周围都听见了。”

　　“你快和我说说！”

　　“就是这周家媳妇不好好过日子，周警官每月上交80块钱的工资，年底几百块的奖金，都被她拿回去补贴娘家了。”

　　“嚯？80块，那可真不少了。我家他一个月才50块，那我家该吃吃该喝喝，也没差啥啊。”

　　“可不是嘛。你看那周警官一年到头没件新衣服，咱还以为，是工资低，日子困难呢。谁知道是这媳妇不做人啊？”

　　“你都把话说偏了，那是重点啊？你没听见，孩子的事儿？”

　　“孩子？没了的那个孩子？咋了？”

　　“我听说是周警官不小心，给弄没了，有人说是个女娃。”

　　“我听了，可不是那么回事！竟然是方老丈怂恿女儿，说女婿有了孩子，就不乐意出钱养小舅子了。就让周家媳妇故意换药，流了孩子，还冤枉周警官。最后还昧了人家好不容易攒下的养娃钱。”

　　“怪不得，那方家老幺成天鬼混，前两天还买了辆二八大杠！合着是把姐夫给掏空了啊！”

　　“这方家人，可真够缺德的！”

　　“可怜了那没成型的孩子喽……”

　　众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