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苏联
火车上,李浩成把那晚的情景回忆了再回忆。
他复盘每一个环节,看自己是在哪个地方失守的。
每次一细想,他便觉得头痛欲裂,最后索性放弃,得出一个结论邵姒姒不可小觑,从前大意了,以后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如此一想,心里便舒坦多了。
第二天,火车驶进蒙古,开了整整一天。这里的戈壁荒漠如同外星地貌一般,大风长啸于怪异的戈壁之间,发出曲折而诡异的声响。
出了蒙古,是一望无际的荒野之境西伯利亚森林。
西伯利亚森林是世界上最大的森林之一,层层的树木似乎延伸到了天地的尽头。
火车仿佛闯入秘境的打扰者,打破了森林的幽深。
置身此地,李浩成陷入了无尽的孤寂。
在此孤寂中,不免会去思考一些问题。
比如,我为什么会重生?
重生后我的使命是什么?
我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
小我与大我之间,又该如何选择?
回答他的,只有火车的呼啸,森林的沉默,以及那片一望无际的绿色。
李浩成之前忙着赚钱,没时间问自己这些问题,也没有时间为这些问题去找答案。
现在,当火车冲破西伯利亚森林清晨的迷雾,当他看到贝加尔湖畔的那一刹那,他的眼睛里满是湿润。
答案似乎不言自明!
蔚蓝的湖水,波光潋滟,善利万物而不争。
森林里的百年老树,枝枝叉叉都是答案。
天上的云雨雷霆,地上的走兽飞禽,会给出回答。
它们不说话,却给出了最好的回答。
大道无言,自然如是!
贝加尔湖是世界上最深容量最大的淡水湖,湖水澄澈清冽,被称为“西伯利亚的蓝眼睛”。
火车在贝加尔湖畔的斯柳江卡站停靠。
还没进站,车门口就挤满了卖鱼的人。这些鱼,都是从贝加尔湖打捞上来的,有的新鲜,有的经过多日熏制,滋味各有特色。
短短两分钟的停车时间,就像鱼市赶集。
车上的买鱼人和车下的卖鱼人争分夺秒,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从车没停稳到缓缓启动,买鱼卖鱼的交易就没停止过。
李浩成邵奇纷纷惊叹,为什么苏联的食品供应短缺问题如此严重,以至于民间食品买卖火热无比?
项羿说,食物供应短缺问题,在1922年苏联成立之前就很严重了。
当时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和俄国革命,19181921年间发生了一场大饥荒,死了五百多万人。
苏联成立以后,斯大林在全国各地将农场集体化。
数以百万计的不服从的“富农”被驱逐出境或监禁,农民的牲畜被国家征用。
在食物自供都困难的情况下,斯大林坚持增加苏联对外粮食的出口,以实现其第二个五年计划的经济和工业目标。
结果是一场毁灭性的饥荒,数百万人饿死了。
1950年代末,赫鲁晓夫支持一场新的战役,希望看到苏联在生产牛奶和肉类等关键食品方面击败美国。
赫鲁晓夫的官员设定了不可能的配额。在满足产量的压力下,农民在牲畜繁殖之前就杀死了牲畜,只是为了早点卖掉肉。
或者,工人们从政府商店购买肉类,然后将其作为农业产出卖回给国家,以夸大产量。
在20世纪60年代的苏联,尽管食品供应从未减少到前几十年的毁灭性水平,但杂货店几乎没有库存。当新鲜物资进来时,商店外会排起长队。
各种食品只能在适当渠道之外非法获得。
1963年,全国各地遭遇旱灾,农作物歉收,再次出现购买面包排队。
最终,赫鲁晓夫从国外购买了粮食,以避免饥荒。
听完这些,李浩成骂了句娘:“尽会折腾老百姓!”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能够搭建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中苏贸易渠道,岂不就能财源滚滚,日进斗金?”
“那就看你本事了。”项羿调侃他。
李浩成挠挠头,虽然有预知未来的本事,但他目前的能力实在有限。
郑狠身手快,抢购了好几条熏鱼,和哥哥们分食起来。
吃完熏鱼,陪伴着火车半天的贝加尔湖也渐离渐远,慢慢从视线中消失。
伊尔库茨克是东西伯利亚第二大城市,随着西伯利亚大铁路的开发发展起来。
到了这一站,下了很多乘客,火车因此卸掉了两节车厢。
李浩成发现,从这里开始,沿途每停留一个车站,站台上就都挤满了人群。
少则十几人,多则上百人,等待抢购国际列车旅客售卖的物品。
有人甚至直接跳上车,来不及还价,就一手交钱一手拿货,匆忙跳下车离开。
在叶卡捷琳堡停车的时候,李浩成拿了一瓶二锅头,打算先试试水。刚下火车,酒就被两个当地小青年抢走了。
邵奇劝他在车上安心待着,外面不安全。
李浩成不理他,又拿了两瓶二锅头一件皮衣,挑了个面相老实的收货大叔,卖了4000卢布。
这可不少钱啊,相当于中国普通职工一年半的薪水了。
李浩成乐坏了。
他发现在这里,面包折合人民币一两分钱,烤鸡也就一块多钱。
一瓶2.5元的北京二锅头换的钱,可以在国际列车上吃一天俄式大餐,价格被扭曲得厉害。
越过叶卡捷琳堡进入欧洲部分,城市逐渐增多。
城郊白桦树下五颜六色的别墅群,仿佛进入了童话世界。
车厢里有来自十几个国家的旅客,吹拉弹唱的讲笑话的不时充满了车厢,让时间过得很快。
只有项羿神色警惕:“像这种国际列车,中国境内是有警察保护的,但苏联没有。我们带的货品多,不保证没人眼红。”
李浩成等人听了,也收起兴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像草原上的狼群护着刚咬死的野鹿一般,看守着脚下那几十包货物。
在第七天早上,火车总算安安稳稳抵达莫斯科。他们不敢多做停留,立马前往四海宾馆。
这座宾馆下榻的多是中国商人。身在异国他乡,和祖国同胞住在一块儿,总归是更放心的。万一遇到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他们才在四海宾馆落了脚,收拾停当,项羿就要带着他们去见王基的老朋友:“这个人身后的背景非凡,有了他的帮助,我们在苏联卖货会很便利。”
去见王基朋友的路上,李浩成邵奇郑狠震惊于莫斯科的发达程度,完全是现代化大都市的风貌。
高楼大厦非常多,规划设计得也很漂亮,人们穿的是蓝狐银狐领子大衣,戴皮帽,打扮得都很时髦。
项羿介绍说,90%的人家里都有可以直拨世界各地的电话,城市都是24小时热水供应,用电是免费的,还有免费医疗免费教育。
郑狠听了好生羡慕,尤其是看到马路上的苏联年轻女人,个个都长得很美艳,愈发心动了。
郑狠朝她们吹了一声口哨,转头问项羿:“苏联人招赘吗?入赘后能移民苏联吗?”
李浩成嘲讽大笑,骂他见到美女就走不动道,忘根又忘本。
邵奇“啧啧”两声,不满地摇摇头,心想:不如我,老婆走了十三年了,一颗红心永不改。
项羿见他色气满满,给他敲了警钟:“别看她们年轻时苗条漂亮,一旦结婚有了孩子,立马变成胖大妈。”
郑狠本性难移:“只要老婆换得快,老婆就能永远年轻!”
项羿发出一串冷笑:“那你就等着挨毛子的枪子儿吧,她们的兄弟可不是吃素的。”
几人来到市郊,走到一幢米色的三层小洋楼前。
“他是王基上学时最好的朋友,我和他一起吃过几顿饭,也算认识。王基给他通过电话,他答应等我们来了苏联,会提供帮助。”
王基的朋友名叫伊万·柴可夫斯基,和俄国著名音乐家同姓,但他却是个极其不通乐理的人。
柴可夫斯基的外祖父曾经是赫鲁晓夫的亲信,眼看国库空虚,亲手推进了削减干部福利这件事,给自己树了很多敌。
后来赫鲁晓夫被赶下台,他外祖父为了保命,回到家乡隐居起来,最后还是被刺杀身亡。
柴可夫斯基的父母也受到了一些牵连,去监狱里待了几年。
他外祖父虽然死了,但青山不老绿水长存,他家族的人脉与资源依然是别人不能比的。柴可夫斯基就利用这些资源,暗中做些大买卖。
按响门铃,柴可夫斯基闻声前来开门。他非常热情,用俄文对项羿说:“我妹妹想死你了!”
邵奇四十多岁了,上学时的必修课程不是英文,而是俄文。
他读书不咋地,俄文却很出色,基本能完成日常的听说读写。
他把柴可夫斯基的话翻译给李浩成和郑狠听。
“嘿嘿……”
郑狠听了暗笑,心想:项羿长得像女人似的,喜欢他的不知是何方神圣,该不会女张飞吧?
正想着,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位极为迷人的少妇。
她身材颀长,凹凸有致,穿了一件白色亚麻长裙。
她的眉毛用镊子修理过的,细溜溜,长弯弯,密丛丛,浓翩翩。
眉毛下面是一双绿色的眼睛。光滑饱满的额头,皮肤粉白粉白。
精心打理过的卷发披散在背上,像海藻,像瀑布,波浪起伏,金光闪闪。
郑狠看呆了。
他第一次那么羡慕项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