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着福字的那坛……对,就是那坛。”老头扶着柜门探头指挥易啟搬酒坛子,易啟找着目标,从暗屋里递出来给容老爷子抱着,长腿一跨就直接从暗室落到了地上,“你小子有点功夫在身上的呀。”容老爷子抱着酒坛站到一边,平时他要进去一趟都得爬好久,他这侄孙女婿身手灵活得很,“拍戏的时候和武指老师学过一些皮毛。”易啟一边说一边把搬出来的东西又搬回到柜子里按原样摆好,把机括塞回到底座里,再挪过摞好的棉被盖住,大功告成,“您看下,应该没问题了。”容老爷子又把怀里的酒坛递给易啟,凑过去细细检查了一番,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观察力不错,还很心细,可以可以。小易,以后这就是老头子和你之前的秘密了,你可不要告诉给你老丈人了。”易啟一手抱着酒坛,举起另外只手在嘴上做了个锁死的动作,“大伯爷,我懂。”这老头可爱得紧,他哪是怕容爸把他的私藏都喝完了,明明就是配合容若。“悄悄告诉你,那里面还有好几坛是要留给容丫头出嫁那天用的,我家这棵水灵大白菜可是被你拱跑了,你可得努把力了,老头子有生之年还想亲手把那几坛子交给你俩。”容老爷子活得跟人精似的,哪能看不到他俩那点把戏,两小家伙之间有情是肯定的,只是离到谈婚论嫁还差得远。“嗯,大伯爷,我会努力的。”
易啟抱着酒坛扶着容老爷子回席,容若直冲他眨眼睛,好奇的心比在墙面抓挠的大王还要旺盛,乾乾在易啟身边打着圈,想去扑他怀里的新鲜物什,被容爸叫住:“狗,你给我过来,那可是好东西,你外公我还没碰到呢。”一桌人大笑,姚阿婆被这一屋子大大小小的互动给影响到了,比来时少了些拘谨,多了些热络。
“你呀我这可是看在我侄外孙女婿的面子上开的,可没你什么事。”容老爷子拍了拍容爸的肩膀,他可知道他这大侄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和自家女婿喝个痛快,今天他要帮容爸先实现个小目标,就是不知道小易的酒量怎么样,万一这要把人灌坏了,容丫头可不会放过老头。容若看着小老头的眼线一直在容爸和易啟间来回,又往她这儿瞟了一眼,瞬间就清楚这小老头的心思了。
“姚阿婆,我听说您从小就跟大伯爷认识了,他年轻的时候也这么抠门吗?”姚阿婆还没回话,老头就不乐意了:“容丫头,你这可不对啊,老头子对谁抠门可都没对你抠门。小易,这丫头没良心,你可小心点,别被她卖了。”
易啟这会正仔细的开着酒坛,他往泥巴封口的地方喷了些水,又拿来湿抹布裹着整个泥口微微用力的捏了几下,没一会泥巴就软化了。桌上有把餐刀,是容爸准备一会用来切蹄髈的,这会正好用上,易啟拿着餐刀轻敲泥块的边缘,松动的泥块纷纷掉落,他把刀尖插到刚刚敲开的泥缝里,从下往上的轻翘,将剩下的泥块一点点的取了下来。待只剩下接近封口的一整块泥块,他五指张开握住泥块边缘,只消来回晃动几下,便整个拿了下来。浓郁的酒香味从干枯莲叶的纹理里四散而出。
“好酒!”易啟赞道,“大伯爷,我全副身家都在若若手里,目前赚钱的能力还尚可,她舍不得卖的。”说这话时他盯着容若,似是在家长面前做着什么承诺,有些郑重了。
“容容,你家大伯爷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老胡他们几个经常欺负他,从村这头追到村那头,你爷爷他们几个都看不过去。”姚阿婆想起儿时的时光,带着岁月的笑容分外的美。
“你这老婆子,这点事跟小丫头说个啥。不就是那时候是你跟老胡他们说再敢欺负我就是跟你过不去吗。容丫头,你是不知道,姚阿婆年轻的时候可厉害了,村里的后生都怕她。”
“是又怕又爱吧,姚阿婆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大美人儿”
谁的青春时代没有爱慕过一个护着自己的人,那种满眼满心都只有TA的纯粹爱慕,想把自己最好的都给TA的热烈。大伯爷平日里总爱讲自己闯荡的故事,却从未听他说过这么些年里的感情,过尽千帆的老人总是平淡的,这会她在大伯爷的眼里看到了些复杂的东西,关于那些错过,关于那些不得已,关于那些放不下,以及关于现在的,再相遇,小心翼翼。
“你这丫头,没大不小的。”姚阿婆嗔道。动荡年代,美人总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大伯爷远走他乡,村里动荡不安,村花姚阿婆为了生计,嫁给了当时村里还算有些势力的人家,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度日,后来因为某些不可控原因,婆家遭了灾,公公婆婆散尽了家财保住了小两口,二老也便撒手人寰,丈夫承受不了这巨变,没多久也去了。剩下她和刚6岁的儿子,就这么扛着生活的重担一路走到现在,其中的艰难不用多说,容若都可以想象得到。这是刚刚易啟悄咪咪跟她说的,老头跟他讲这段故事的时候,眼里全是自责和心疼。
“姚阿婆,我就叫您奶奶吧,您真的特别像我奶奶。”容若搂着姚阿婆的肩膀撒娇,小脸贴在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上,老婆子握住胸前的手,仿佛触碰到了冬天里的小太阳,暖暖的。
“行,你叫我什么都行,老婆子都开心,你看你,又能干又孝顺,长得还俊,可惜呀,我那孙子还小,不然我可要把你抢过来当孙媳妇。”
“你可拉倒吧,你那孙子就算不小,能有咱小易帅,有咱小易能干?”老头拉着易啟的手,骄傲得像拉着的不是侄外孙女婿,而是自家大孙子。
“爷爷,奶奶,您俩也别争了,我和若若呀,就是您二位的亲孙女亲孙女婿了”易啟拉过容若,示意她端着托盘,二人一起将斟满的酒壶依着规矩挨个地奉给在座的长辈,易啟说着吉祥话,容若端着托盘在边上跟着,好一副夫唱妇随,小夫妻回家过年的佳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