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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她求我放你一条生路

  相柳正在木案前处理文书,一旁小炉上的茶水正咕噜噜的翻腾,冒着热气。

  士兵慌乱的进屋,禀报,“军师,玟小六激怒了洪江将军,被将军给擒了。将军说他是轩辕派来劝降的说客,要鞭笞他五十,然后把他丢到树林深处喂野兽。”

  相柳猛地站了起来,面色瞬间冷凝。“你说什么?!”

  “此刻…正叫了行刑官过去….”

  话音未落,相柳已大步离去,待士兵追出木屋,早不见他的踪影,只留零星的几片雪花,在半空中轻轻飘扬。

  “不许伤她!”相柳呵斥的声音传来。

  士兵们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一道白色身影已出现在小夭身旁,将小夭一把拽起,护进自己怀中。

  白衣银发,如雪如云,没有了往日的从容淡然,举止粗鲁,甚至是…慌乱的。他怒视着行刑官,一双猩红的眼里,满是杀意。

  行刑官只觉被一股无形的重力压制着,身体动弹不得。粗如牛尾的鞭子掉在地上,再也握不住。

  小夭赶紧拽住他的衣袍,“相柳…冷静….冷静点…”

  他的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小夭血肉模糊的背脊,满脸的汗,满嘴的血….他不忍的闭上眼,似乎想把脑海中的画面抹去。

  片刻,再睁眼时,眸色漆黑明亮,满是担忧的看着小夭,“你可有哪里伤着了?哪里疼?”

  “我没事,相柳。”小夭怯怯地说,毕竟是和洪江一起捉弄他,生怕被他看出端倪,此刻竟有些心虚。可在相柳听来,只觉她被军中这架势吓到,惊魂不定。

  “我真的没事,没有被鞭子打到,也没有受伤。”小夭忍不住低声安抚他。“你忘了吗,我们之间有蛊相连,如果我真受伤了,你不可能没感觉。你现在可有感觉到哪里疼吗?”

  相柳这才少许放下心来,松开她,默不作声地替她解开手上的妖牛筋,小夭的手腕上赫然两道深深的红印…

  洪江负手而立,站一旁安静的看着他。

  洪江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从海底大涡流中救起相柳时,他分明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可一双眼里,尽是不甘为命运所屈服的倔强和对这个世间满满的敌意。

  那时候的相柳应该刚从奴隶死斗场逃出来,身上新伤旧伤交错,狼狈不堪。纵使他不信任洪江,洪江还是将运功疗伤的心法倾囊相授,彼时只是希望他能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好好活下去。

  当多年后相柳再来到洪江身边时,已褪去初遇时少年的模样,长得俊美而妖异,一双桃花眼生得抚媚却冰冷。

  那时神农已覆灭,身边的人都已远去,可是相柳真诚而笨拙地看着洪江,告诉他自己是来报恩的,他说你有什么愿望未了,我倾尽所有也会帮你实现…

  转眼四百年过去了,洪江教他读书写字,教他排兵布阵,教他辨是非明道理…大部分时间相柳都是这样一副清冷的样子,总是神情漠然地看着这世间的一切,沾染不上一丝烟火气,宛若红尘世外客。

  直到…大约七八十年前….他开始频繁的往来于军营和中原之间,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不再总是一个人盘踞在树上喝酒赏月,他的脸上偶尔还会有淡淡的会心笑意…

  小夭放下衣袖遮住手腕,低声提醒他,“你义父在…”

  相柳将小夭护在身后,走到洪江跟前,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义父,玟小六今日惊扰了您,义父若要罚,罚我便是。”

  “你甘愿替她受罚?”洪江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小夭,问道。

  “他是我带来的人,所言所行,理应由我担着。”相柳垂眸,淡淡地说。

  “你担着?你可知她先前同我说了什么?”洪江面露不悦地看着他。

  小夭一时竟分辩不清洪江是真生气还是故意激他,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忍不住在他身后抓着他的衣袖。

  “她求我放你一条生路。”洪江的声音并不响,甚至只有他身边的侍卫,相柳和小夭这几个站得近的人听见。语气中却有几分悲伤。“阿繇,我老了。我可以过得稀里糊涂,有今朝没明日的。但你不可以,你要给人家姑娘一个交代,不能让人姑娘,整日担惊受怕,怕哪天打了仗,你一心去赴死。”

  相柳有些诧异的看了洪江一眼,沉默不语。

  洪江看着他,觉得今日他与往日看起来非常不一样,他不再那般闲适从容,仿佛世事没有能令他动容的样子。那个女子…终于教会了他惊慌,担忧和冲动。

  他终于,有了心甘情愿要以命相护的人。

  洪江大声说道,“既然今日有军师求情,此事就此作罢。你且把玟小六领回去,好生管束。”

  看着洪江离去,小夭心里竟有些敬重这位将军,他与她从前想象的不一样。

  从前她总觉是他用恩情束缚了相柳,恩易还情难偿,正是这份恩情的束缚,让相柳不能只做防风邶,不能在红尘肆意地活,最终还要跟着义军毅然赴死。

  可是现在她发现并非如此,他只是一个心怀故国难以释怀的可怜人,他对相柳亦有浓浓的拳拳爱子之心,像一位普通的父亲那样盼他有人爱护,盼他能幸福,盼他…好好活着。

  从洪江的帐前回去,相柳便一直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越走越快。

  小夭看他心情不好,又不知他为何不高兴。只得跟在他身后小跑着去追他。

  “相柳,你走慢一点,我跟不上你了…相柳……”

  她想要去抓他的手,手抓不到,又想去抓他的衣袖,衣袖也没抓到,却抓住了他一缕白发。

  他猛地停住步子,回头冷冷的看她,“我们在一起多久了?有六七十年了吧?”

  小夭一时不明白他的话头,茫然的“嗯”了一声。

  “这么多年的相守相伴,还不足以得到你的信任吗?”

  小夭愣了一瞬,说,“我自是相信你的…”

  “我同你说过不止一次,我为我们的将来做了打算,我不会弃你而去,只要我想活,我就能活很久…”他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讥嘲,“可惜你从未真正信过我。”

  说完,他不理会小夭的呆愣,又自顾向前走去。小夭连忙抓着他的衣袖,紧紧跟着他。

  “我信的,相柳,我信的。”

  “你若真的信我,今日就不会在我义父面前求他放了我,就不会激怒他。西陵玖瑶,你是不是替玱玹来招降的?他劝不成,你就从义父那里入手?所以你才突然主动说要随我回军营,要见我义父,是吗?”

  不知何时小夭的步子慢了下来,她低着头,站在原地,轻轻放开了他的衣袖。

  “你为何要这样说我…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夭垂着眼,喃喃道。“我想到….那时的情景我就害怕。我不敢贸然去赌…我输不起。”

  不知何时,相柳也停住步子,回身望着她,苦笑道,“赌?你是想拿我对你的情意去赌我会不会为你活下去?”

  小夭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相柳也不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终于,他再次转身扬长而去。

  小夭没有再去追,一个人默默的走回屋子。

  木案上摆着凌乱的文书竹简,小炉子上的茶壶不知何时被打翻在地上,满桌的狼藉。

  天色渐渐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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