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潮县在前朝的时候改过名,原来叫蓬溪县,因而县志也分新旧,所谓旧县志指的便是《蓬溪县志》。
大部分人以为蓬莱仙境位于竭海尽头,人类无法到达的地方就是神仙居所。
古有蓬莱问仙,大批人涌入蓬溪县。当地百姓们说仙气在海上盘旋,总有丝丝缕缕汇聚成溪流入民间,于是这个与蓬莱最近的地方便取名蓬溪县。
后来盛世王朝一统内陆,有一次文承和皇帝经过蓬溪县,看到海边大片金黄色芦苇荡,为此美景流连忘返,此后赐名‘泸潮’。
匙水看着萧疏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发现这两个字不同,当下便问了出来。
萧疏淡笑道:“据说文承闺名含水,故取了带水的同音字,不过如今已无法考证。”
幸好另外两人对已经作古的帝王的风流韵事并不上心,假如换了个人比如苏执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以满足旺盛的好奇心。
说回海中墓,陆安然道:“旧县志所言,千年前曾在平津镇发生过一次水灾,因海上风暴使得海水倒灌,冲垮了不少村庄,最堪称神奇的是,等风平浪静之后,人们发现有一户村子不见了,取而代之多了个湖泊。”
萧疏立马意会道:“莫非水灌入村庄,整个村子都被埋在水下了?”
“嗯,这个村庄位置偏低,周围地势又高于它,所以村庄一夜间被水灌满,村子里的人随之一起被淹没在水底。”
匙水疑惑道:“来不及逃吗?”
陆安然摇头:“水来得突然,水位几乎是突然上涨,瞬间被淹没的时候,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萧疏因是医者,很能理解这样的境况,“冲击力太强了,人体很难对抗,也许大部分在那股压力下直接就晕厥了。”
陆安然回忆旧县志上内容,“据说后来朝廷派人去捞尸,衙役差点被水底的场景吓晕过去。因着那些尸体形态各异,一个个都像活着一样站在水底。”
匙水很有些共鸣道:“确实吓人,不知死了多久,至今栩栩如生。”
之前部下报告水下有大片黑影,匙水亲自潜下去摸底,他以为是礁石,走近一看差点吓得他心脏骤停。
原来那是一群尸体,关键他们都保持着站立的姿势飘荡,甚至身上的衣服也没破损,明明看着应该死去多年,面容居然没有一丝的腐败。
萧疏却疑惑道:“你们在哪里发现?莫非还有第二个海中墓。”
“长灵岛,就在泸潮县最边上。”匙水道:“我们不敢乱动,还想着陆姑娘去看看,再决定是不是去仙女镇请道长做场驱邪法事。”
萧疏对海中墓挺感兴趣,三人合计一下,反正路程不远,骑马的话半个时辰差不多,当下决定三人一同出发,来不及回那今晚就在长灵岛上过夜。
只是这一动,无方必然跟着,鹿陶陶耳朵尖,听了后眼珠子一动心里早就有了盘算。
苏执刚要开口,陆安然直接堵回去,“你和玄清留在此处。”
稍微收拾了一下,萧疏提上药箱,陆安然这边无方给拎了她的小箱子,匙水双手一抱拳:“有劳萧公子和陆姑娘,我们这就出发。”
等陆安然他们出发后,鹿陶陶悄摸摸把那匹被她嫌弃过的灰马牵了出来,反正也没人能管得了她。
水白莲端了个果盆经过,撞见了之后犹豫一下停步,“鹿姑娘要吃小香梨吗?公子平日最爱吃梨。”
鹿陶陶两边嘴角往上拉起一个假笑,又很快收敛起来,冷嗤道:“滚。”
水白莲脸上的肉轻轻抽动一下,半垂目道:“姑娘不必针锋相对,你和公子之间……并非因我而起。”
“呵”鹿陶陶甩了甩缰绳,视线从水白莲头上慢慢滑落,嘴皮子一扯,轻哼出一句:“关你屁事。”说罢,轻松跳到马背上,一甩缰绳,灰马嘀嗒嘀嗒欢快的跑起来。
顾名思义长灵岛是一个岛,所以到了海边,他们把马寄挂在附近村长家里,提上东西换坐船过海上岛。
船很大也稳当,船夫抛锚刚要离岸,一道人影像突然从天而降,船夫怪叫一声:“我滴娘哩,小姑娘你吓死个人。”
鹿陶陶笑嘻嘻的用食指揩过鼻子,“哈哈,赶上了,快开你的船。”
匙水一愣,“这位姑娘……”
陆安然早有预料的表情淡然道:“我朋友,她来凑热闹,不用管她。”
既是陆安然信得过的人,匙水不大好有意见,本身今日这件事倒也不大需要隐瞒,便随她们去了。
萧疏站在船头,海风轻盈吹过他身上,衣服随风而动,一身蓝衣贴在天边成了一道剪影,像是回蓬莱的仙者。
鹿陶陶眼睛斜过那边,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故意往另一头走。
陆安然隔着船舱的窗户将这些都看在眼中,“我现在知道鹿陶陶为何非要跟着夫子,估计就是为了找到师兄,可既然如此,见了之后为何现在又要躲着?”随着船晃悠熟悉的晕眩感来了,从袖袋里摸出瓷瓶倒了一颗药丸吞服。
无方给她递水壶,“没有躲,而是追随。”
陆安然用眼神表达疑问。
无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她虽然表现地很抗拒,但眼神一直追随着萧公子。”
陆安然想起鹿陶陶曾经提及的只言片语,认定这两人还有水白莲之间发生过一段复杂的恩怨情仇。
船晃了半个时辰,在陆安然被药物催眠的昏昏欲睡又神智混沌时,船体整个一震,把船上的人都带的摇晃了一下。
陆安然靠着无方踏上地面还觉得自己人在晃,萧疏经过时,含笑道:“没想到师妹怕水。”
“有些晕船。”陆安然另拿出一个瓷瓶,里面换成液体,她倒了两滴在手掌上,用手指往两边太阳穴位置各抹了一点,一股火辣辣的清凉瞬间侵袭,让脑袋清醒起来。
鹿陶陶捂着口鼻,皱了皱眉头:“陆安然,你弄了什么臭死啦。”
匙水与守卫的人低头说了一句什么,朝后道:“大家随我走这边。”
这个季节岛上风景还不错,到处都是金黄灿烂,特别是海天与夕阳一色,海岛风情尽在眼前。
没多久出现一辆马车,匙水解释道:“本来以为只有陆姑娘一人,并未配备多余的马车和马匹,如果几位介意,萧公子可以骑我的马,不过要劳烦你们到了之后等我片刻。”
“不介意。”
“介意!”
陆安然和鹿陶陶对视一眼,各自转开头,陆安然走上前一步,说道:“我们乃同门师兄妹,不讲那些虚礼。”
“好。”匙水大为满意,这样一来不用浪费时间,“请诸位上马车,我们先去面见太子殿下。”
最后萧疏并未进马车里面,只坐在车夫旁边。
鹿陶陶占据里头最舒坦的位置,阴阳怪气的哼哼道:“回头告诉云起,你和别的男人共乘一辆马车。”
陆安然坐下后抚平裙摆,眉色淡淡道:“你在提醒我让你永远闭嘴吗?”
鹿陶陶抿起嘴巴翻出眼白,“有本事你不要用毒啊。”
马车行驶了也就一刻钟左右,陆安然从马车里出来,发现前方空地搭了几个营帐,正中间的一个最大,周围还有不少拿刀的侍卫守着。
匙水冲几人道:“我先去禀告太子一声,麻烦在这里稍等。”
“陆安然,我去岛上随便逛逛啊。”鹿陶陶说完,都不等对方应答,踏着轻功就跑了。
没一会儿,太子子桑瑾居然亲自出来,他的腿已经不用拐杖支撑,但是走路还不能太快。旁边一人丰神俊朗,风度翩翩,正是与子桑瑾一同前来监工的南宫止。
子桑瑾先看了陆安然一眼,随后视线落到萧疏身上,眼睛里出现一抹惊讶,“……小舅舅。”
除了匙水外,其他人对这个称呼都有些不适应。
子桑瑾自己都略微尴尬,虚握拳头掩唇干咳一声,“几位特意赶来辛苦,先去营帐里坐下喝口茶再聊。”
转身往回走,子桑瑾先问陆安然近况,“如今父皇给你和云世子赐婚,此事算是定了,你日后可别委屈。”
“臣女还未感谢殿下。”
“这倒免了,本宫帮你递个话而已。”说着子桑瑾略唏嘘道:“要不是因着这个事,父皇差点把你指婚给本宫。”
陆安然抬眸看过去。
“看什么,父皇的原话,别以为本宫觊觎你。”
陆安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臣女配不上殿下。”
许是一起经历过帝丘磨难以及后来开诚布公的谈话,两个人无形中亲近不少,说话也不像初时谨慎,变得随意多了。
南宫止和萧疏一起走,与前面的人稍离一段距离,“子介,近几年你越发不在王都多待,我们好久未见。”
萧疏轻笑道:“上次回王都,恰好你去外巡视,倒是听说这两年你越发得皇上重用。”
南宫止没有流露一点身为天子近臣的骄傲,语气寻常道:“身负皇命,只盼不辜负。”
说话间到了营帐,岛上气温偏低潮湿,营帐里点了一个炉子在烧水,花嫁冲泡了一壶茶给大家斟上后,走到子桑瑾身后站定。
“那些个尸体太过怪异,本宫不敢随意乱动,如果你不在这边,本宫就让人去道观找人了,听说本地最出名的是扶风观的道士,找几个过来除魔辟邪。”
然而相比起神魔鬼怪,显然太子更怕人为,“本宫现在就叫人捞尸,正好……咳,小舅舅也在这里,你们看看尸体有无怪状,若果真是古尸遗迹最好,到时候再琢磨如何处理,若不是……”那问题就大了。
只是当太子吩咐手下潜下水,几人试了几次,被冻得不行,“太子殿下,海水太冷,这会儿正涨潮,很难下水。”
没办法,最后决定明日正午再下水,正好阳气最重,海水也能让太阳晒暖一些,而且能见度会清晰不少。
「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