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云为了把煌天巨人造出来,必须给诸葛彦足够的财力支持,项启或是项辰巴结送来的银子或许不会够,但蚊子腿也是肉,沈青云不准备放过。
而让国公府举世皆敌,却也并非是沈青云无的放矢。
而是真有这个道理。
御林山作为楚国三大精锐之中体量最大的一支,其实力威望实在举足轻重。
这样的力量,只能掌握在楚国的皇帝手中。
但岳家历代,都只做到了持身中正,而没有让自己成为孤臣独将。
维持着与各方势力平淡的关系,这并不能让皇帝满意。
只是不亲近,但并不是不能亲近,代表着能被拉拢,这其实是一种很危险的关系。
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岳家的每一个人都能做到这一点。
但如果岳家能跟这些势力结下仇怨,那要缓和关系就不太容易了。
或许这些势力会打压岳家,但这个时候,皇帝就会出面为岳家出头了。
而无论最后是哪一个势力笑到了最后,以岳家的定位,很快又会成为新君的依仗。
如此,也不失为一种长久之道。
在岳怜霜看来,沈青云的这个提议实在很荒谬,一时之间难以让人接受。
但是仔细想来,却又有一定的道理。
“此事太过重大,我实在不敢轻下决定。”岳怜霜摇了摇头,“不过我会认真考虑,在此之前,我希望你心中有数。”
“殿下放心,我会把握分寸的。”
举世皆敌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并不是说真的让国公府跟所有势力都结下仇怨,其精髓在于除了不涉党争,持身中正之外,还要有所掣肘,要让皇帝感觉到国公府受到了制衡。
只是以国公府的体量来说,有能力掣肘跟制衡的势力并不算多,所以只能多得罪几个,以期被人联合抵制,这样就算是达到了目的了。
以前是皇帝想办法牵制国公府的势力,而国公府保持阵营中立,多年下来的确也是有效果的,但历代楚帝的压制,还是让英国公府所处的地位略有尴尬,明明觉得自己忠心不二,却始终难以进入到皇帝核心信任的圈子,面对皇帝的打压,又有些不肯放弃自己的利益。
沈青云的建议则是,与其让皇帝来打压你,不如自己把自己的把柄送到皇帝手中,只有让自己无依无靠,皇帝的猜忌与戒心才会变少。
不得不说,这是个相当冒险的提议,但,未尝不能一试。
“郡马刚刚给郡主说的话,是真的吗?”
岳怜霜走后,一脸震撼的诸葛彦转了出来。
“怎么,你也觉得我说得不对吗?”沈青云笑了笑,轻声应道。
诸葛彦摇头,“我在锦衣卫指挥使柳若风身边跟随许久,朝堂之上的事情也有所涉猎,楚国有英国公,燕国也有定北侯,二者所处位置差不多,只是燕帝对定北侯韩家却毫无猜忌,而楚帝却对岳家如此...
我只是不明白,同样是数百年的帝国重臣,何以全是猜忌?”
沈青云闻言古怪的看着诸葛彦,“这样愚蠢的话你也能说得出来,看来柳若风养了你二十年到底都教了你什么啊?”
“额...”
诸葛彦一滞,露出尴尬之色。
沈青云笑道:“解释太多,反倒显得啰嗦,人心隔肚皮,却又偏偏经不起考验,就算岳家历代都是忠臣,但你能保证下一代也是吗?
若是有机会,你能保证岳家难道就不会成为颠覆帝国之人吗?
至于你说的燕国定北侯,你当真以为,燕帝对定北侯是全无猜忌吗?不过就是换了别的手段而已。”
诸葛彦闻言,神情微微变化,好像是有些不服,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青云也不再多说,只道:“燕楚两国的关系日趋紧张,岳家也好,燕国的韩家也罢,很快就又会成为两国的重要倚仗,两家的处境也会随着慢慢变化。”
“既然国公府处境会变好,那郡马向郡主说这些话,岂不是多此一举,甚至还会把国公府给害了?”诸葛彦不解。
沈青云则是摇头道:“可无论变化如何,事情的本质是不会变的,这种被需要的亲近是最虚假的,待两国战事已定,重归和平,事后的清算,就会如狂风暴雨一般,当然,岳家一定能撑得住,区别只是要付出多少代价而已。”
两国必有一战,这几乎是所有有先见之明的人的共识,但是什么时候打,打到什么地步,那就很难说得清楚了。
如果只是稍微碰一碰。那无伤大雅,于两国格局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可若是死战到底,能伤到根基元气的大战,形势就太过复杂了。
楚国惨胜,英国公府的势力必定大削,有战胜之功,但风光不再。
燕国胜,英国公府首当其冲,战败之罪加于一身,亦有灭族之危。
无论胜负,单纯的站在英国公府利益的角度,其实都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抛开利益的话,沈青云还是很相信岳家甘愿不计代价的为帝国抛头颅洒热血的。
而站在沈青云个人的角度来说,其实就都无所谓。
这样的影响就太过深远了,诸葛彦当然有些听不明白,只是越发的觉得沈青云高深莫测。
晃了晃脑袋,诸葛彦苦笑道:“明日,我还是搬到城外去吧。”
沈青云失笑,“随便你,记得把鲛珠也带去。”
诸葛彦脸色一苦,却也只能应下,“是。”
回去的路上,岳怜霜陷入了沉思。
沈青云的意思,岳怜霜当然听明白了,所以她才会纠结。
身为岳家的掌舵人,岳城不在,岳怜霜的每一个决定都能影响许多人。
岳家的态度,也代表了很多人的态度。
岳怜霜不得不慎重。
心烦意乱的岳怜霜,最后也只能敲开了岳敬的院门。
对于岳怜霜的到来,岳敬有些意外。
“不是去了沈青云那儿吗?为何神色有异?难道是沈青云不听劝诫?”岳敬皱了皱眉,“也不应该啊。”
岳敬觉得沈青云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岳怜霜摇头,“他自有他的想法,这点小事就算有影响,我们也能压下来。”
岳敬闻言笑道:“既然如此,却又为何面带忧色?”
“我只是在想,有时候,我们是不是太过谨言慎行了些?”
“什么意思?”岳敬一愣,“这小子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岳怜霜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英国公府从来中立,不涉党争,不干政事,处处留有余地,如此,便就是陛下所要的吗?”
“啊?”岳敬一时不解,“你到底想说什么?”
岳怜霜正色道:“沈青云说,英国公府,也应该有一个‘诚王’来制衡。”
“慎言!”岳敬闻言大惊,“这样的话,你们也敢乱说?若是入了七部之耳,通告给陛下,你们有几条命也不够。”
岳敬以为岳怜霜是要亲近项辰,当即吓得不轻。
岳怜霜冷笑道:“三叔放心,陛下还不至于因为这点私下的言论就要打杀我们。”
“还是应该谨慎才好,太子诚王之事,不是我们应该谈论的。”岳敬有些惊慌失色,甚至还不自觉四下张望了一下。
岳怜霜不耐烦道:“谨慎谨慎,岳家世代忠良,为楚国死而后已,以致人丁凋零至此,陛下为何就不体谅一二?”
岳敬闻言,脸色也是微微一沉,愧疚道:“我知道,将整个英国公府的基业压在你一个女子肩上,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但是三叔...”
岳怜霜见状连忙道:“三叔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岳敬勉强笑了笑,“我自是知道你没有怪三叔,只是三叔如今的模样,却是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如今这个沈青云倒是可堪一用,希望他能帮得到你。”
岳怜霜闻言,心中却是微微苦笑。
还没成亲,沈青云就在打算和离的事情了,就算沈青云有能力,也愿意帮她分担,可终究不能久持,并非长久之计。
因此,岳怜霜甚至不能真正把沈青云计算在内。
“此事现在无需多言,我说起诚王,也并非是要投效。”
“不是投效?”岳敬皱眉,“那是什么意思?”
“陛下早立太子,则诚王崛起,竟能与太子争辉,若无陛下默许,则绝不至此,这是陛下的手段,用诚王来制衡太子,分化朝堂的权力,不至于让朝堂成为太子的一言堂。
沈青云的意思是,我们也需要一个同样的势力来制衡国公府,分化国公府的影响力。”
太子跟诚王的纠缠已经十数年了,岳敬当然清楚,闻言只是皱眉问道:“淮阳侯不行吗?”
淮阳侯费季,千钧卫统领。
“不够。”岳怜霜摇头,“且不说淮阳侯先辈与岳家先祖有旧,两家的关系本就不差,就算陛下有意离间,却也收效甚微。”
“除了淮阳侯,那我实在不知还有什么人有这个资格了。”
“正是如此,所以陛下才会对我岳家有百般顾虑。”岳怜霜苦笑,即便觉得委屈,但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