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艳的举动让我诧异之中有些欣喜,只不过没等我触碰多久,江艳便不着痕迹的避开了我的手。
“王晨,对不起。”
江艳又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我虽有些小郁闷,但并不想看江艳如此,于是收回了手轻摆了两下示意我并不在意。缝完针后的我想说话又不敢说话,麻药的劲过去后伤口渐渐的疼痛了起来,我既怕说话扯着伤口又怕万一崩开了线要继续遭罪。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不说话让江艳更愧疚了,她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角小声的说道:“王晨,走吧,还得去做个笔录。”
我点了点头,跟着江艳的脚步走到了急诊楼外。来之前蜀黍就说了让我来完医院再去趟衙门,我也没多想江艳为什么会没比我迟多少的到了医院,我以为是蜀黍们后知后觉的担心我一个人在医院不好处理才让江艳先过来找我的。
走出急诊楼外后,往医院大门外走的我们突然就被一辆快速驶进医院的黑色奥迪车拦住了去路。我有些恼火开车的人没素质,却发现身边的江艳迅速的和我拉开了一段距离。
奥迪车停稳后前车门和后车门几乎同一时间打开,驾驶位的人在下车后看到后车门打开后又默默的回到了驾驶位,在我的一脸不解中,后排下来了一个中年男人,衣着考究,深蓝色正装,眼神深邃,但面容却有些焦急,他下车后的眼神就一直在江艳身上,江艳在他下车以后就走到了他的身边。
我能明显的感觉江艳整个人的状态都轻松了下来,像是有了依靠。
看着中年男人和江艳有几分神似的脸,我估摸着中年男人应该是江艳的父亲了,这让我莫名的有些心虚。
而江艳对中年男人的称呼也验证了我的猜想,父女俩简单的聊了几句,江艳的父亲知道江艳没事之后面容上的焦急就彻底掩去,随后展现出了一种从容与自信。他面带微笑的和我说道:“小伙子,叫王晨是吧?你见义勇为的行为实在令人钦佩,放心,你的付出绝不会被忽视,坏人定会受到应有的制裁,你这样的好人会得到应有的表彰和嘉奖。社会需要你这样有正义,勇敢无畏的年轻人......”
我挠了挠头,有些应付不了。
“爸,王晨他伤在下巴上,他说不了话,你就别和他多说了,不然他这个人会因为没有回应你而觉得过意不去的,他很懂礼貌的。”江艳在一旁替我打着圆场,还说着我的好话。
我虽然没有说话,但观察的却很仔细,江艳的父亲在听到江艳的话以后看我的眼神就愈发的深邃,仿佛能透视一切,洞悉人心。
他的气场之大,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之情,他给人的压力之大,让我在冬日之中感觉自己后背都起了一层汗水。
我和江艳的十年相识,确实只是徒有年头而已,我们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彼此,我压根不知道她有个这样的父亲。我突然想到她对我的第一个要求,那就是学习,这确实符合这样家庭出来的作风。
江艳的父亲没有继续再说话,但我觉得他已经对我说完了。
......
在江艳父亲的陪同下,我们进了衙门处理了后续的事。一切很顺利,原本已经被区别对待的张立军也成了没事人。见义勇为的判定很难,又很简单。
其实明面上,江艳的父亲并没有干预,他只是作为一个受害者的家属要求衙门要公平公正,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了好人。
但我想,他只要露了面,猥琐男的结局就已经成了定局。更何况江艳虽然碰到这种事同样的很慌张,但依然拿着手机录下了猥琐男尾随她们时说下的污言秽语。当江艳在她父亲的见证下拿出证据的那一刻起,猥琐男要踩的那部缝纫机就已经准备好了。
林清清直到事情都结束后依然是一副无神的状态,反观江艳在事情结束后就已经和常人无异,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
江艳能在突发情况下迅速的想到了发我短信而不是打电话,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记得把录音打开留下证据,确实非同一般。其实单论学习,单论颜值,亦或者是其他一些方面,林清清都不会比江艳差什么,但真正碰到事的时候,两个人的区别就十分明显。
这大概就和原生家庭的教育,底蕴,内涵有关了。
出了衙门以后,张立军陪同着林清清离去,我本想就此和江艳还有她父亲作别,但江艳的父亲微笑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意思让我上了车。
他让我坐在了他的身边,尽管在车内这个私密空间里,他无论语气还是表情对我都柔和了不少,但是我依旧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有关心,有询问,有赞扬,有鼓励的和我说了不少,我或点头,或摇头,或小心翼翼的开口应和了几句。
直到车启动,他问着我:“王晨,你家在哪里,这么晚了,我让小升开一趟送你回去。”
如果说之前的所有回答,我哪怕感受到了压力,但仍旧相对自如的应和了过去,那这个问题无论他是真心还是试探,我都回答不了。
如果我家在城区有房,无论大小,无论新旧,我肯定会坦然的告知。但问题是我家没有,别说我和江艳如今的关系,哪怕只是简单的同学关系,我也说不出口我家是在老妈厂里的宿舍。
“王晨,那就你说送到哪里,我们就送到哪里。”江艳的父亲似乎是洞悉了我的所思所想,他微笑着又开了口。
我甚至觉得江艳的父亲他既是真心,也是试探,而我的不回答,我的神态,已经给了他答案。
“xx小区吧,我家在那边上,我再自己走几步就行。”我忍着疼痛强撑着说道。
好像不止伤口疼,心口也疼。
我以为现如今的我已经不再自卑,我有朋友,有兄弟,还有不少对我有好感的女生,这些都给了我极大的自信。老妈给的生活费不再吝啬,老爸每年回来的脸上也多了喜悦,虽然家里的账我从来都不清楚,但我确实能切身感受到家里也不再如以前那样窘迫。但这一切在江艳的父亲面前,都不值一提。
我能确定以他的眼力和阅历,肯定是看出了我和江艳之间的不寻常,所以他看似是闲聊,其实是摸我的底。他能从话语中,从我的神态中得知他想要的东西,但我从他的脸上什么都得知不了,我甚至都没直视他的勇气。
江艳坐在副驾驶有些沉默,开车的应该是江艳父亲的司机了,他将车平稳的开到可可家小区门口后便停下了车。在和他们分别告别之后,我下了车。车随后就远离我而去,我站在原地,直到我看不见车尾的时候才如释重负的松懈了来。
我觉得我宁愿再挨猥琐男一下都不愿意再承受这样的压力,可是他是江艳的父亲。
我站在可可家的小区大门的路边,一辆宝马由远及近的开向了小区门口,这辆宝马的引擎声浪非比寻常的响,响的有些刺耳,我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车玻璃的膜很深,看不到里面。
宝马从我身边经过之后突然来了个急刹车,随后副驾驶下来了一个女生,她匆匆的跑向了我满脸焦急的喊着我:“哥,你怎么受伤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只不过是在可可家小区门口多站了一会,居然就碰上了她。她这次乘坐的这辆车和之前在老家碰到的那次乘坐的车并不一样,所以起初看到车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想过会是她。我的内心有被可可满眼着急感动到,但更多是泛着嘀咕: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我对车没什么研究,因为知道自己研究了也没啥用,但是这些车标我都是认识的,他们在我眼里都是一个字:贵。
可可站到我面前打量我包扎的下巴的同时,那辆宝马车慢慢的倒到了我们身前,驾驶位的玻璃下降后,一个女人转头打量着我,我和她对视了一眼,我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她居然满脸痞气。
可可小声的告诉我:“这是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