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风度江河泛浪花
浪子在外何为家
多少梦中回故里
谁人没有爹与妈
……
卖豆腐的胡老汉,天还不亮就赶着驴车拉着女儿胡怀英去镇上卖豆腐。
父女俩说着话走了一段路,毛驴突然停了下来,任凭怎么驱赶,都无动于衷。
没办法,只好让女儿下车前去查看。
胡怀英跳下车,走到近前一看,吓得顿时大呼小叫起来,“爹,有死人,地上躺着一个死人”
胡老汉闻听心里一惊,忙把鞭子放到车上走了过来。
“在哪呢?”
胡怀英惊恐地指了指前面,“在那里”
胡老汉顺着女儿的手指看了看,见路中央果然影影绰绰躺着一个人。
其实这个人就是我。
胡老汉毕竟经历的事多,见过的死人也多,他毫无畏惧地来到我身边,弯腰探了探我的鼻孔。
“爹,怎么样,他死了吗?”,胆怯地问。
“没有,还有气”,胡老汉直起腰,拍打了一下手掌。
“爹,既然他没死,咱就救救他吧?”
“兵荒马乱的,谁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现在这世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过来,把他抬到一边咱们走咱们的”
“爹,万一他是好人呢?”
“万一他是坏人呢?“,父女俩争执起来。
“爹,世上没有绝对地好与坏,人之初,性本善,有多少坏人是逼出来的,又有多少好人是装出来的?你能分出来吗?”
“咋分不清,像邹县曹隆坡的曹斜子,他就是一顶一的好人”
“爹,像曹斜子那样的人,你能找出第二个吗?我知道你忘不了曹隆坡那几顿饭和那几块大洋,我再问你,他管你饭的时候,问你是好人坏人了吗?给你钱的时候又问你是好人坏人了吗?”
胡怀英的一句话问得胡老汉无言以对。
“爹……”,胡怀英继续说,“我哥经常对我们讲,人最宝贵的是生命,见死不救一律同罪,假如躺在这里的是我,命悬一线奄奄一息,等问清是好人或是坏人再来施救,不就晚了三春了吗?”
“这……”
“爹,别犹豫了,快救人吧!”
胡怀英的话,彻底说服了胡老汉,他笑了,“还是读过书的人,说出话来头头是道,咱的豆腐咋办?”
“救人要紧,豆腐我看分给村上的人吃算了”
“听你的”
胡怀英不再害怕,她和老爹把豆腐箱子摞在一起,把我抬到车上,回头朝家走去。
来到家,已是天光大亮,老太太见老伴回来了忙问,“哟,这么早就回来了,豆腐都买完了?”
“没有”
“没卖完咋就回来了?”,老太太说着朝车子上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你……你……你怎么拉一个死人回来?”
“娘,他没死”,胡怀英告诉她。
听说没死老太太才落下胆来,“哪里捡到的?”
“别问了,快去把床收拾一下”,胡老汉吩咐老伴说。
“哎……”,老太太答应着,慌里慌张跑回了屋里。
床铺收拾好了,一家三口齐心协力把我抬到了床上。
老太太看了看遍体鳞伤的我,心疼地说,“哟,还是个小伙子,怎么被打成这样?”
“你守着点,我去找大夫”,胡殷说完,火急燎忙点走了出去。
胡老汉走了。
胡怀英倒半碗水过来,她用汤匙一点点地喂到我的嘴里。
“哎哟,他还真会喝哎”,老太太惊喜道。
“我说了嘛,他没死”,胡怀英高兴地说。
老太太忽然看见我脖子上挂着一样东西,她小心翼翼地摘下来,看了看,“哟,这小伙子还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胡怀英问。
“你不看嘛,这长命锁只有有钱的人家才戴得起”
“是吗?我看看”,胡怀英拿过来看了看,“还真是”
“这么贵重的东西,没被人拿去也是万幸”,老太太说。
“娘,这东西我先替他暂且保管着吧,等他好了再还给他”
“你可要想着还给人家”
“娘,您闺女我是见利忘义的人吗?”,胡怀英说着,放进了兜里。
大夫请来了,这人姓高叫高莫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就住在本村。
他走进屋里放下医药箱,来到床边,剪开我身上的衣服看了看,惊讶不已,“老胡,这人是哪里来的?”
“今天我去镇上卖豆腐半路遇上的?”
高莫智把剪子扔进医药箱背起来就走,“老胡啊,你另找别人吧,这病我可不敢治”
“为什么?”,胡老汉不解地问。
“只是鞭伤还好说,他腿上有一处可是枪伤”
“你治不了吗?”
“不是,这人来路不明,万一他是反日分子或着是共产党八路军,那就麻烦了,现在日本人盘查的厉害,我可不敢冒这个险”,高莫智说完,背起医药箱灰溜溜地走了。
“胆小鬼”,胡老汉轻蔑地骂了一句。
“爹,这可是一条人命,咋办?”,胡怀英心急如焚。
“去把你哥找来”,胡殷说。
“好嘞”,胡怀英说着,跑了出来。
……
今天是礼拜天,胡怀信没去上课,他正在书房里练习书法,见胡怀英来了,忙放下笔,指着桌子上刚写完的一幅字,得意地问,“妹妹,你来的正好,看我写的这幅字有没有大家风范?”
“别大家小家的了,我可没心思欣赏,快点吧,咱爹要见你”,不由分说,胡怀英拉起胡怀信就走。
“什么事这么急,是不是咱爹给你找了一个好小伙,让我去掌眼?”
“你在胡说什么?”,胡怀英脸腾地一下红了,“不是的”
“那是什么事?”
“到了你就知道了”
胡怀英拉着哥哥来到了父亲的房间,他一眼就看见了浑身是血的我,禁不住惊诧万分,不由得瞪大眼睛问,“爹,这个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今天我和你妹妹去卖豆腐半道遇到的”
“他死了吗?”
“没有”
“赶快找大夫啊”
“高莫智来过了,他说这人腿上有枪伤,怕是反日分子或者八路军不敢治”,胡老汉告诉他。
“贪生怕死的东西”
“哥,怎么办,要不咱们拉他去县城?”,胡怀英问。
“不行,现在县城里的各个大小医院都被日本人控制着,如果真像高莫智说的那样是八路军的话,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信儿,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胡殷问。
“咱们去曹隆坡”
“你说的是曹斜子住的那个曹隆坡?”
“正是,爹,你还不知道吧,曹斜子在曹隆坡出资三万大洋建了一处专为穷人看病的医院,穷苦人看病不但分文不要,听说里面还有流过洋的女大夫坐诊,尤其是那个院长本事更大,去年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瘟疫,就是她治下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的学生有在那里看病回来的”
“咱这里离曹隆坡可是将近三百里啊”
“没问题,我的一个同事他家里有马车,我可以借他的马车”
“好,咱们就去曹隆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