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校长话未说完就将调档申请推向了郁风。
郁风毫不领情地说道:“我要转到城郊高中。”
此时的郁风已经对各所高中的情况有所了解,不再听白校长的忽悠了。
“你这个孩子太不懂事了!难道我还害了你不成?”白校长一脸生气地说道。
郁风不为所动,依然态度坚决地说道:“我要转到城郊高中。”
白校长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在调档申请上签了字,盖上公章。
郁德勤将调档申请交给了马义俊。下面的事情就靠他了,应该是八九不离十。对于郁风郁德勤而言,就只有等待了。
一直没有午睡习惯的郁风,在这个夏天的中午居然也睡得着了。
又是一个炎热的中午,没有一丝风,连知了都懒得叫了。正在午睡的郁风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过道里讲话。
父亲的声音,郁风就是睡着了也听得出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好像是那位表叔啊!
郁风一个激灵,立刻完全醒了。听着,听着,一颗悬着的心巴凉巴凉的。
城郊高级中学同意接受,而如城高级中学不放,马义俊周旋了许久,最终是无功而返。他今天来就是告知郁德勤这个结果的,顺便将钱退回来。请人吃饭,买香烟啥的,花了700元,故而退回3300元。
其实去哪所高中上学,郁风不是十分在意的。到是这4000元,退回了3300元,700元打了水漂,郁风的心中十分地遗憾。
对于一个在土里刨食的农民而言,土地只能解决全家人的吃饭穿衣问题;要是碰到一个灾年,连温饱都成问题。尽管说郁风家离县城不远,农闲时节,父亲可以到工地上干些杂活以补贴家用,但要负担起两个小孩读书的费用,那就是超负荷了。去县城读高中,费用又增加了不少。
暑假结束之后,郁风去县城的中学报到,而小妹却是仅读了一年的初中就跟着三表姐去苏南打工了。
一所陌生的学校,一群陌生的同学。开学的第一天,一切都是新奇的。印象最深的是有一位同学特别的黑,郁风怀疑人家是不是从非洲来的。个子小小的,整天乐呵呵的,一口洁白的牙齿,其中的两颗明显矮了一截。
高中的第一个晚自习,有人在窗外轻声地叫着“小黑”。
给郁风留下深刻印象的那位同学应声后,乐呵呵地走了出去。
开学的第一天,全班同学都知道了这位小个子的同学有着一个叫做“小黑”的绰号。
郁风很快就知道了,如城中学的高一年级共有四个班,其中一班二班是农村班(也叫快班),三班是中班,四班是慢班。说是每学期排一次名,快班的学生落伍了,就进中班;中班的学生落伍了,就进慢班。反之,慢班的学生进步了,就进中班;中班的学生进步了,就进快班。
望直港初级中学共有10名学生考取了农村班,不巧的是郁风的两位同班同学都分在了二班。这10名学生全都来自于农村家庭。望直港初级中学还有3名学生考取了其它的三所二类高中。这3名学生全都是集镇上的,他们的中考分数跟这10名学生相比,都是比较靠后的。
郁风也知道了这两个所谓的农村班,也有城里的学生;而他的一位初中同学则进了中班。真的是挺滑稽的!
周六一放学,郁风照例骑上自行车,独自一人骑车回家。
不知从何时起,郁风已经很享受这孤独的归途了。
夕阳西下,凉风习习,河水潺潺,独行于堤岸之上,抛开一切烦恼,让思绪漫无目的地随着车轮无拘无束地前行着。车轮的尽头便是已经离开了一周的家……
郁风将自行车推入庭院,架好后,一抬头,这才发现梨树下坐着两个人,让他有些诧异。
小妹三表姐怎么会在这儿?她们不是去苏南了吗?
小妹傻愣愣地坐在一条矮凳上;三表姐坐在一张椅子上,一张脸拉得老长老长的。
郁风从三表姐这一张拉得老长的脸上已经读出了小妹的这一趟苏南之行,肯定是不顺当啊!
小妹身穿一件宽开口的嵌着许多金属亮片的白色无袖裙子,那么的陌生,甚至于有些扎眼。在这一件极为成熟的裙子下面裹着的是小妹那稚嫩瘦小的身躯,是那么的不协调!
郁蓉上学比较晚,就在这个暑假里,已经满15周岁了,去苏南的时候,还没有办理身份证。
三表姐拉着一张脸,郁蓉傻坐着,郁风站在那儿看着小妹,谁也不说话,就像是一幅静止的版画。
不一会儿,忙完了手头上活儿的父母亲也进入了庭院,一家人围坐在了一起。
三表姐打开了话匣子,有些激动地说道:“蓉身材矮小,人家老板都说她是未成年人,不敢要她。我带着她找了好几家,终于有一个老板同意试工。试工的时候,那个老板故意板起脸来,吓唬她:‘你还不满16周岁吧?’她就愣在那儿一声不吭。人家就真的认为她离16周岁还远着呢!我再怎么说,人家也不敢要她了。老在外面晃悠也不是个事啊,只好把她先送回来了。”
听完三表姐的诉说,全家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小妹的身上。
小妹不敢直视家人的目光,低下了头,一脸的窘迫,一副对不住大家的样子。
当郁风沐浴在新校园的阳光下,与同学们嬉戏之时,他不曾想到远在苏南的小妹正在为求得一个落脚地而四处求爹爹告奶奶,遭受着一个又一个的白眼,最后信心全无;当他下了晚自习,钻进舒适的被窝,酣然入睡之时,不曾想到过此时的小妹留宿何处?他以为打工跟上学差不多,甚至于要轻松许多。
郁风何曾想到过学校与社会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体系:学校是一方净土,而社会则是一个充满险恶的江湖。在去苏南之前,郁蓉连县城都还没有去过,一时之间,难以适应外面的万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