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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七 万事俱备

行行 小羊毛 3373 2024-02-28 11:53

  武侯园的庭院,沈凤鸣正与风庆恺一起清点人手与资备。

  秋葵站在净慧的窗前看着。听说李文仲当真按照沈凤鸣的吩咐悄悄收运准备了三十来只大公鸡,现在正藏在城中别处的稳妥据点。风庆恺认为此事简单只要将公鸡分开了仔细装在网袋之中,这两天在喂食时稍许掺些镇静之用的辅料,就能免去大战之前的扑腾。

  一行人昨天刚从衡山回来,这东楼终于不是只有秋葵一人居住她不便向风庆恺打听此行详情,便到了净慧屋中,向她询问。

  虽然风庆恺在这荆湖南北路面子大,江一信又甚是能讲,但那衡山掌门方宽仍然自恃身份,不肯出面。净慧师太说着摇头。江湖中人对魔教的成见仍是太深,方宽上次虽然派了舒谏等几个得意弟子前去三支之会,但当时哪里知道所谓“三支”就是“魔教”?及至舒谏回山向掌门具禀会上详情,提及与幻生界江陵侯等起了冲突一事,反受了方宽一顿责骂,怪他身为大弟子竟忘了自己正道中人身份,自作主张插手魔教内讧,将他罚去祝融峰扫山兼思过了。适逢秋季,每日落叶不绝,祝融峰又无石阶,小径上尽是林木,哪里扫得干净,这舒谏每日十分苦恼,直到这日武陵侯等来山,说起三支会上之事,方宽才令人将他叫回去,以为当日之事印证。

  衡山七十二峰,原非一派,僧道俗皆有,各不相干,据传是百多年前回雁峰上一名高手技压众峰,自此方创立衡山派。经百年后,群峰归心,派中谐和,衡山武学亦交织相融,自成体系,派中弟子僧俗皆有,门派掌门不拘出身,能者当之,此亦衡山在武林中大受赞誉缘故之一。

  掌门方宽这一辈主事者有三,除方宽为俗家人之外,另有两名师弟仁觉仁修,皆为僧人,风庆恺正是因此才请净慧师太同往,期以同为佛门弟子的渊源,得衡山派援手。果然方宽固是不肯点头,那仁觉仁修师兄弟两个却有了心,待当日请来客暂住之后,便一同到方宽处试说服这掌门师兄。

  方宽被说得犹豫不决。撇开魔教重出江湖一事不谈,自从幻生界来到洞庭地界,这一带便不曾平静过,他也常听得消息,说这以用毒为手段的门派人数日益增多,霸占了洞庭一隅,附近村民百姓或江湖中人对之皆多有畏惧。方宽当然亦有提防警觉之心,否则也不会派出舒谏等得意弟子前去三支之会。风庆恺这一次更说幻生界现下退至洞庭之南的湘水沅水之间,固是因三支之会吃了亏,可离衡山反而越发地近了。衡山脚下不出几步便是湘水,倘若任由幻生界在湘水坐大,那么衡山迟早亦会是其眼中钉。

  “但是我们若帮那魔教教主灭去了幻生界,焉知他就不是下一个关非故,甚至比幻生界更变本加厉?”方宽依旧忧心忡忡,“幻生界不过是魔教的一个分支,就已经这般厉害,若真给这魔教三支合一,我们衡山还有立足之地么!”

  “师兄莫急。我与仁修师弟觉得此次该当出手相助,乃有这几个理由,师兄且听听看。”仁觉慢条斯理道,“方才我听净慧师太的意思,云梦教想要的只是洞庭湖与洞庭山因为云梦源出于此山此水。那里眼下是武陵侯的地方,但有幻生界江陵侯在两岸虎视眈眈,谁都拿不安稳,武陵侯便应允,若云梦教此次能一举助他消除幻生界江陵侯两大威胁,便将那一块地方送给云梦教主,但也只是那一块如若云梦教要背信越界,先不必威胁到我衡山,只怕武陵侯也不答应。此其一。”

  他顿了一顿,又道:“我见那位净慧师太神气内敛,内功修为应是极高;沈凤鸣秋葵二人,洞庭一带人称‘云梦神君’‘云梦仙子’,上次君山之会上魔音交手亦令人叹为观止。反观幻生界,堪称高手的似乎只有关非故一人,余者全赖虫毒之力,而沈凤鸣乃是魔教嫡后,既然敢来,十有八九是有破虫毒之力的办法,故此我认为云梦教赢面更大,我们若出手,弟子们应不会有太大损伤,只是增其胜算,防其有失。此其二。”

  仁修亦上前一步,“武陵侯平素与我们衡山也算是交好,这次他亲自前来相求,想必这一仗对他来说极为重要。我们不妨认为云梦也不过是武陵侯叫来的帮手,衡山即使出手相帮,也不过是帮武陵侯,并非帮助魔教。若我们不出手相助,将来与云梦教与武陵侯在这湘南一带只怕会难以相处;倘万中之一他们这次败了,那幻生界之威岂非就是我们衡山助长的这个关非故野心勃勃,若不灭去,定有一天找我衡山麻烦,那时岂非悔之晚矣。”

  这师兄弟二人固是说得很有道理,奈何方宽一贯固执,事关正邪之分,终究是放不下这个架子。好在衡山派本从七十二峰来,自也有七十二峰的自由,他当面虽是按衡山的规矩拒绝了,私下里却也默许了仁觉带一干出家弟子跟随前去,相机行事,如此才总算两不得罪。大弟子舒谏乃出俗家,又要扫山,此番去不得,一时引为憾事。

  武陵侯这一趟衡山也便不算白跑有仁觉为首的衡山众弟子在,至少若江陵侯发难,不怕没人对付。三支之会上衡山派便与江陵侯的人正面动过手,这一次虽然舒谏没来,可其余弟子也并没忘了当时的剑拔弩张。

  沈凤鸣心中也便有了计较关非故等高手自是由他们云梦几人来对付,幻生界余者交给黑竹会,青龙教交给武陵侯,江陵侯交给衡山。

  不过他并未对外人透露此次还带来了黑竹会,是以风庆恺无论如何不认为他们寥寥几人便可对付得了整个幻生界,哪怕沈凤鸣一再强调有大公鸡这样的帮手就足矣,似亦不足取信。末了,沈凤鸣只得道:“我们在幻生界里还有些‘小兄弟’,风爷忘了么?三支之会上凌厉借江一信之口威胁关非故的那些‘小兄弟’,这一次也一样能用。”

  风庆恺听得将信将疑,见他颇为胸有成竹,也只得罢了。这边厢秋葵在楼上听得清楚,待到私下里觅得机会,才问了沈凤鸣,“你那些‘小兄弟’当真还能联络得上?你怎知他们还能不能信任?”

  “我已经派人去联络不过当然不指望他们些什么。”沈凤鸣看了她一眼,秋葵顿然会意,悻悻冷冷道,“知道了。”

  她知道沈凤鸣真正指望的“内应”是娄千杉。

  隔日沈凤鸣果然外出,秋葵心知他是去会娄千杉了,便也不出声。闷闷地等了大半天,才见他回来,神色像不是很好。

  “怎么,她没完成任务?”秋葵故作不在意,轻巧发问。

  沈凤鸣摇摇头。“不是黑竹会里的问题。”

  “……什么?”秋葵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前几天给出去六幅地图,本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出卖了我,可今日所见,幻生界的布防一点变化都没有。看起来好像……我这六个组长都并非奸细。”

  秋葵才忆起此事来,犹豫一下,“那娄千杉怎么说?”

  “她从单无意那里得来的口风青龙教的确事先知道了黑竹会要对幻生界有所行动。”沈凤鸣道,“不过也仅止于此,再详尽些的安排他们便不得而知,这两日也丝毫未得到我们的新消息。若依此看来,消息是在一开始就走漏的,不过那走漏消息的人知道得似乎也不多。”

  “若是如此,倒也用不着担心了。”秋葵道,“那么可知道单疾泉究竟来了吗?若是单无意的话,总该知道真相?”

  “说是没有来。”沈凤鸣道,“听说正是因为透露消息之人没有给出任何详尽说法,单疾泉认为此事其中有诈,所以未曾离开青龙谷。倒也像他的性子。”

  “那不是更好。”秋葵道,“两个都是好消息,怎么你看起来反而不高兴?你该不会认为娄千杉是在说谎?”

  “那倒不是,不过我就只猜了这两件事,竟然都不对,”沈凤鸣向她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才有了点平日里戏谑涎脸的模样,“你让我怎么高兴?”

  秋葵嘴角忍不住微微一弯,“又没人来取笑你我只关心既然形势看来有利,那我们何时动手?你可还要再给他们六个送一份新图?”

  沈凤鸣摇摇头,“六份图虽然有点不同,但每人手里与他们自己那一组有关之安排,却都是不错的。他们只要各司己职就足够了,不必全晓他人位置。”

  “所以?”

  “所以动手的时间,大约就在明日傍晚到后日早上。”沈凤鸣道,“黑竹会最先行,几个组分别埋伏在湘水澬水沅水的指定地方,还有一组留在洞庭水上待命;然后是我们武陵侯的人和我们都趁夜从水上过去;衡山派去往北面,截断江陵侯的联络,岳州城里留下李文仲,与衡山派互为接应。”

  这些安排,秋葵之前也已约略知晓,当下里也只是点了点头,“你决定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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