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其他 行行

一九八 不速之客(五)

行行 小羊毛 3466 2024-02-28 11:53

  这番说话虽然刻意压低,可他也知多半瞒不过宋公子耳朵的。果然身后宋公子已经笑道:“哎哟,君黎道长,你怕些什么?看来你有好多事瞒着姑娘啊?”

  可便是这一句话方出口,宋公子忽觉心头一泠,一股重压之气毫无先兆地向自己涌到整个气氛都似变了,仿佛自己这句说者无心的话真的将君黎激怒,令得他一瞬间毫不收敛地将杀意亮了出来。宋公子面色微微一白,那笑竟一时间也维持不得,右手在桌沿紧握着才勉强稳住了自己心神,可这心神也第一次对面前这个道人生出了畏惧。

  他先前在茶棚试探君黎的内功心法,见他对那般逼压神色如常,也知他必非寻常,可却也因此料定他不是张扬的性格,否则绝不会明知受了挑衅仍不反击;及至方才与他动手,他见他那剑也带些邪气,已经略感意外,而又见他出剑之快不亚于做惯了杀手的自己,愈发惊讶,可君黎不过几招便不愿硬拼,他心里仍是当他只求息事宁人之性,就算后来一再威胁逼问,不过口舌之硬,他又哪曾放在眼里?

  哪料得到眼前这一语反会令他起了杀机,而那扑面逼来的杀意比之自己当时去试探他时更不知烈了几倍怎么这看起来温温弱弱的道士,竟然也会这般不加收敛,以至于自己一瞬间若不凝神运起全力,几乎要难以招架!

  这一股狂潮过后,宋公子才缓下些劲来,与君黎对峙间却见那一面的刺刺似乎对这样的杀意并无所觉。他心中惊讶。若这道士真个是将杀意尽数倾至自己而全无半分散向那少女,他对真力的驾驭,是不是的确要高过自己?

  这所知令他心里忽感沮丧就算是自负如自己也知道这一瞬之压自己毫无疑问是输了,唯一可聊作慰藉的是因为这一瞬之压他知道了一件事他知道他们正在说的事情,君黎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对面那个女孩儿知道的。

  这也许是个把柄前提是,这道士还能容自己有机会反过来威胁他。

  那一边刺刺就算被君黎有意挡住了杀意交锋,却也看见了他面色忽然变沉了。

  她最有些怕这样的他她有时候也拿捏不住自己是不是真的无论什么情形都说服得了他至少现在这种脸色,她觉得自己也许最好还是听他的,回去睡觉去。

  幸好君黎听宋公子没再敢说话,面色还是缓了下来。“你听我的话么?”他对刺刺重复了一遍,声音却温柔了许多。

  “……嗯。”刺刺轻轻道,“那……你……你也早点休息。我先去睡了。”

  “对了,明日没有船。”君黎想起此事,加了一句,“所以你晚点起来也没事,我明日再来寻你,我们去习剑。”

  刺刺点点头,转身上去了。

  君黎才回过身来。宋公子的面色还没有全然恢复过来,见他走回,一时神色有些惊疑不定。

  君黎哼了一声,扫了扫他面前的酒菜。“你不吃了?”

  “……怕了你了。”宋公子没计较地闪烁着眼神。“我说完你能放我走了吧?”

  “那要看你说得怎么样了。”君黎坐下。

  其实就连这宋公子,大概也未必了解这次黑竹会忽然再次欺上青龙谷,其背后的全貌。

  青龙谷在一段时日的草木皆兵之后,松弛下来一些,可没过多久,单疾泉却听说一个消息。

  他听说,左使程方愈家里,来了两个客人。

  说是客人,可确切说是亲戚;更确切说,是程方愈老丈人关老大夫的侄子与侄孙,一个叫关默,一个叫关代语。

  他并不认得这两个人,也尚没听说过江湖上有关默这号人物,可听说此事,他还是感到了一丝可疑。

  若非程方愈这层关系,关老大夫并不算江湖中人,他的亲戚寻常想来应也不是。普通人家,哪里会喜欢与青龙教打上交道?偏偏这两人却来了。单疾泉已听说这两人似乎是惹了什么麻烦,为人追杀,避到徽州找关老大夫,可老大夫治得了伤却也挡不了灾,没奈何求助于程方愈,请他容两人进青龙谷暂避。

  程方愈受了丈人之托,可青龙谷毕竟还是拓跋孤说了算,只能回来向拓跋孤请示。拓跋孤自然要问些详情,程方愈却也只知个大概,无奈,最后只得叫关老大夫自来谷中细说。

  单疾泉便是在此时被知会也要一同去听听,才得知了此事。他与关老大夫倒也相熟,对于他想带进谷的人,原并没有太大异议唯一让他觉得蹊跷的是从未听关老大夫提起过有这样的亲戚。果然落座之后,拓跋孤第一句话也问起他何来兄弟侄子。

  “老朽正为解释此事而来。”关老大夫便答道,“我昔年的确有个兄长,可他少时离家,其实已失去消息数十年,我当年和父亲曾多次寻他,并无结果,我并不知他是否还在人世,所以也从未提过。”

  “你若几十年没见你哥哥,怎知如今来的真是他的后人?”

  “……我们关家是四十几年前从北面迁来这徽州的,还有个哥哥的事,只在老家大概还有人知道,在这徽州却是没人晓得了。此次前来的是我哥哥的长子关默,和他次子的孩子关代语,亦是他的长孙。他们对我这大哥的事情言之凿凿,神情里并没半点犹豫,想来也只有是我大哥告诉他们的,他们才会如此肯定。据他们所说,其实大哥人是走了,暗里对关家的情形一直甚为关心,我们几次去寻他后来不得已迁到了徽州这些事情,他都十分清楚,甚至也能说出我父母故去的时间。”

  “如果有人想接近你,花点心思,调查清楚这些往事,并不是太难。”拓跋孤言语间泼了盆冷水,“否则,他若真这般关心,怎么几十年不曾联络,明知父母故去,也不来相见?”

  “当年大哥离家也是事出有因,我想他亦是怕见到故人会引了伤心往事,如今既然有后嗣来了,老朽唯有欣喜若狂,难道却要拒于门外?若真如教主所说他们另有目的老朽一把年纪了,接近我有什么好处?”

  拓跋孤哼了一声。“接近你是没什么好处,但接近青龙教却是另一回事了。”

  关老大夫沉默了一下。“我相信他们的身份,自然也不止因此,还因为我那侄子给我看了一件信物。那件信物,我记得是当年大哥离开之前还随身带着,说是要赠予他的未婚妻,将来留给子孙的。他的长子给我看这个,我又有什么理由不信?”

  拓跋孤微微沉吟。“你这个哥哥,如今是什么身份?”

  “这个……”关老大夫这一下沉默得久了点,“他昔年离开家,投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门派,如今是这一派的掌门人。”

  “呵,他都是掌门人了,难道庇护不了自己的子孙,还要靠我青龙教?”

  “话不是这么说远水救不了近火,关默说了,他已传信回了家里,料想不日即有人来接应,可现在却暂时要避一避,等接应之人到了,他们自然离去。”

  拓跋孤不置可否,目光转向单疾泉,似要等他的说法。

  单疾泉会意,便向老大夫道:“关神医的心思我明白,不过方才的话里,有一些语焉不详之处,最好是不要隐瞒,否则,有些事我们也无从判断。”

  “你指的是……?”

  “那我便不客气问了。令兄昔年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家出走?他后来加入的是什么门派?如今关默和关代语二人因为什么缘故为人追杀?追杀他们的是什么人?”

  关老大夫露出些无可奈何的笑。“单先锋是愈发不留情面了,非要将我关家昔年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往事挖出来。”

  “我无意逼迫神医,若觉得不便说,也便不说,只是我多少认为知道得多些,我们判断他两人来意便更明白些。”

  关大夫看了看拓跋孤。“往事说来话长,只不知教主有没有时间听老朽慢慢说来呢?”

  拓跋孤往椅背中一靠。“你但说便是。”

  关老大夫见连同女儿女婿的目光都已看着自己,只得一叹道:“好,那我便说了。老朽这个大哥比我长了两岁,少年时名叫关翘,一表人才,又聪明能悟。关家世代从医,父亲是对他寄予厚望的。那时我们住的地方气候恶劣,所以人户也不多,隔家有个年纪与大哥相仿的少女,姓杜名若云,与他自小青梅竹马玩到大,又懂音律善琴歌,大哥心里是对她极为欢喜,亦表达过爱慕之意,说时候差不多了便要娶她为妻。

  “那杜若云与大哥固然要好,可大哥提出婚嫁之事,她却摇头不应。大哥知道杜若云也没认得什么旁的男子,便追问她何故,才问出原来她的家里,其实有些特殊。

  “这杜若云不是寻常人家女儿,他们一家乃是一个偏门僻派的门徒,那门派在江湖中殊无名气,人丁也不旺,名叫‘泠音门’,在外是无名,可似乎自有一个圈子,而若要婚配嫁娶,自是以圈子中人为佳,我们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外人。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