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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几个贵族正幸灾乐祸窃窃私语。
牧蒙谢让看他们一眼,走回主位坐下,他问枝枝和养母:「你们去年的收成如何?」
养母现在有大王撑腰,所以并不惧怕,站出来回话:「大王,去年风调雨顺,地里丰收了。」
底下的贵族脸上挂着微笑,庆幸去年有好天气让他们能交差。
牧蒙谢让继续问:「去年工钱都收到了吗?」
养母:「谢谢大王关心,收到了。」
此时底下的贵族有人脸色开始变了。
牧蒙谢让:「收到了多少?」
养母正准备回答,下面的人坐不住了,一个贵族立即出声:「大王,小人有事相告。」
我给雪芝一个眼神,她立即心领神会,对着刚才说话的贵族呵斥道:「大王在问话,怎有你插嘴的份儿!」
插话的贵族闭嘴了。
养母继续回答:「每日十文。」
牧蒙谢让停顿了一下,对着一群贵族问:「朝廷规定每个人每日应该是六十文,你们说说,还有五十文去哪儿了?」
底下鸦雀无声。
牧蒙谢让继续问养母:「今年余下的收成呢?」
养母答道:「被管事的,仓沮行熙收走了。」
牧蒙谢让看看底下的人冷笑起来:「谁来解释一下?」
贵族们已经在擦汗了。
仓沮行熙正想说点什么,被仓沮弓拉住袖子,继续埋头跪着。
牧蒙谢让声如洪钟:「本王没有付耕地的租子给你们吗?」
众人猛摇头。
「那为何要阳奉阴违,克扣工钱?」
众人吓着直哆嗦,赶快爬到主事堂正中间,跟在仓沮父子身后下跪谢罪。
牧蒙谢让假装大肚:「本王今日还要赶路,一个时辰之内,把吃进去的全给我吐出来!少一文钱,就割你们一个脑袋。本王倒想看看,你们是要钱,还是要命!」
「是!」贵族们哆哆嗦嗦出了主事堂,回家拿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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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事堂剩我们三人和枝枝母女,骑兵在主事堂门外的两侧整整齐齐站成两排。
牧蒙谢让叫来最近的骑兵:「你去把医馆的罗仇和账房先生叫过来,再让罗仇带两个机灵点的帮手。」
骑兵领命离开。
我纳闷:「叫罗仇来干嘛?」
牧蒙谢让以商量的口吻对我说:「租地的粮食和在城里卖粮换的银钱都由贵族的子弟管着,若是他们不贪,按照规定发放工钱,三成收入足够发放工钱,另三成收入按契约交给王宫,他们起码能留四成的纯利。」
「若是由他们把收成交给朝廷,由朝廷直接发放工钱,那么宫里需要派大量的人去发钱算账。王宫没那么多人,况且从王宫到这里,一来一回太费人力,加上银钱在路上也有可能遭遇盗匪。所以目前都是由管地的贵族子弟用卖粮的银钱来发放工钱。」
「收钱,管钱,发钱,权力一多,难免贪腐。」
「好在王后已经在丰泰幽三州开医馆。若由医馆来管钱,就不会再出现今天的情况。」
北凉的耕地和售卖集市都是贵族的,贵族地里的活有人干,然后差人直接将收成拿到自己的集市上售卖,钱又到贵族手里。
农户除了种地收一些工钱养活自己,没有其他营生的法子。
没有地又找不到活儿干,就会在极度穷困中饿死。
在城里经商或做其他营生的平民,因为地和粮食的价格完全由贵族把控着,集市里的店租也由贵族决定,就算努力一辈子,普通平民也不会富裕起来。
我想起以前在簌城大人编写《民策》时,写过一段关于银钱流通和百姓生活的例子。
里面就提到过,若是资源和权力过于集中,银钱流通变慢,贫困交织,便是动乱开端。
现在以租分地的策略,虽说让农人都有地可耕,可是银钱流通的命脉还是被拽在贵族手里。
以《民策》里大人所列举的实例,对比现在泰州的情况来看,无法自行售卖自己种的粮食,也许就是以租分地实行以来效果不甚理想,贫困贪腐压迫无法消除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