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

　　清晨室里的炭火已经烧烬了，房里有些冷，我裹紧被子。

　　他走上前吻了吻我的额头：「等我回来。」

　　我睁着无辜大眼对他点头。

　　今日是阴天，雪前几日已经化干净了，地上并不湿滑。

　　柳琴去参加了送行，回院时说大人喝了陛下赐的饯行酒，和两位将军带着十五万大军和一百箱炸药出发了。

　　我住的金碧宫虽然士兵的数量没有减少，但是皇宫里的其他士兵数量却少了很多。

　　升宁的大部分亲卫被大人调走，仅剩下一小部分留在皇宫里保护她的安全。

　　景王这日又来了。

　　给我带了一匹棉布，说是让我做衣服做个够。

　　崔伍把棉布卷里里外外做了检查，也没有找到什么危险的东西。

　　崔伍很是嫌弃景王抱一匹布就累得半死不活的样子，挥挥手让他快走。

　　「娘娘，这布太重了，你开门我给你送进去。」

　　景王这话说得十分虚弱无力，外面的士兵都在捂嘴笑。

　　等他进了房，我关好门，我们利索地将棉布拉开铺在整个卧房周围。

　　我把净室里的两个花瓶都抱出来，把油撒在棉布上。

　　柳琴假装抱了三盆碳盆进来，其实里面装的都是放在东耳房的柴火。

　　我再将柴火都铺在棉布上。

　　景王离开后，我坐在卧房里等天黑。

　　晌午一过，升宁的嬷嬷到门口来破口大骂：

　　「狐狸精！不知廉耻勾引大人！」

　　「不要脸！用邪术绑住男人！」

　　「假正经！就应该用火烧死！」

　　她还气愤地从前院的厨房灶台里，挑出一根带火的木柴扔进后院。

　　两个士兵赶紧进院把木柴上的火踩熄了，另两个士兵把嬷嬷拉走了。

　　这才平息下来。

　　柳琴抬晚膳进来，我问她想留在这里还是想走。

　　「奴婢从小就在夏国，想留在这里。」柳琴是个很忠诚的人，她的选择无可厚非。

　　我在她端进来的糕点上，散了一些用押不芦配成的迷药递给她：「一会儿这儿有大火，你到院外去吃，一口就行了，别吃太多。」

　　「娘娘，柳琴祝您一路顺风。」柳琴端着糕点出去。

　　我带上所有的药，又把给孩子们做好的衣服，和棉布条打成一个包袱。

　　不知道现在牧蒙谢让的情况如何，我决定多带一些布条，又带了可以吊命的参片。

　　318

　　准备就绪，我坐在床边，静静等外面的动静。

　　天已经黑尽了。

　　只听到屋外咚咚几声，像是有人倒地的声音。

　　「来人！」我试探地叫几声，没有人回应。

　　良昭已经得手了。

　　景王给他搞来一套夏国士兵服，他混进了皇宫御厨，在晚膳里下了迷药。

　　我正要出院门看情况，突然一个身着夏国士兵衣服的人从天而降。

　　「良昭！」我兴奋叫出声。

　　「娘娘！」他站在我面前，眼中饱含心疼，却不敢有逾越。

　　退了两步，他跪地行礼道：「属下救驾来迟，请娘娘恕罪！」

　　我把他扶起来：「快！抓紧时间，我们要去救大王。」

　　随即拉着他去卧房点火。

　　火势很快就蔓延开来。

　　我们一起冲出院子，往地牢的方向跑。

　　我怕自己终将体力不支，会成他的拖累，所以先把包袱和药都递给他。

　　「金创药解药包扎用的棉布吊命的参片，还有我给孩子们做的衣服。」

　　大多是营救牧蒙谢让后可能用到的东西，他接过包袱斜挎在身上。

　　我继续跑着嘱咐他：「若是我没命回去，你帮我保护初晴。送她到容城，咱们当初住的那个院子。我卧房床底下第七到第十七块砖头，都是金砖，够吃穿一辈子。」

　　良昭看着我停了下来，他没有想到我会像交待遗言一样给他说这些吧。

　　「停着做什么？快跑！」我加速往地牢方向跑，良昭仅几步就快速跟上。

　　到了地牢门口，几个还没有被迷倒的狱卒举刀砍来，我将手上的迷药一撒，他们很快昏了过去。

　　牢里又冲出几个狱卒，被良昭拿下。

　　有一个狱卒看衣服级别高一些，良昭掐住他脖子狠厉道：「带我们去找北凉王！」

　　这地牢不小，我们迅速冲到最深处的黑牢里，终于看到了披头散发躺在草堆上的牧蒙谢让。

　　打开牢门，我冲了进去，蹲在他面前，检查他的身体情况。

　　他已经骨瘦如柴，披散着头发，苍老了不少。

　　衣服还不算太脏，应该是有人定时给他换的。

　　左脚小腿肚以下已经没有了，伤口也长好了。

　　看得出是被炸断之后，用刀砍掉腐肉的整齐伤口。

　　我难过的哭起来。

　　他本来在睡觉，听见我哭，慢慢睁开眼。

　　牧蒙谢让先是眼光呆滞，然后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接着快速坐起身来，打了自己几个耳光，确定这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