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坐稳,我就被一个巨大的披风挡住了所有视线。
背后是坚硬火热的胸膛,我被他抱在怀里,顿时全身僵直。
我想拉开披风看城墙上的大人最后一眼,可是身后的人已调转马头,快马加鞭往前奔跑了。
只听后面徐廉的声音:「撤军!」
我终于放下心来。
还好,他们没有食言。
我从来没有骑过马,在马背上被颠这几下,心里怕得要命,很怕被颠下马然后被踩死。
那样的死法也太痛了。
没走多久,罩住我的披风终于开了。
身后的人先下马,又一阵天旋地转,我被他扛了下去。
忍住想吐的冲动,等他把我扛到大帐里,我才终于又踩在地面上。
他挡在我面前,平视时,我只能看见他胸前盔甲上的铁片。
「抬头。」他的声音慢条斯理的。
我抬起头,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
「是你?」我记得他。
他以前叫谢天,我们都住在漕县的甜水巷子里,他是我的邻居。
我那时挺照顾他,常给他送吃的穿的。
自从家乡发大水后,我找不到他,以为他和其他没有逃出的人一样被洪水冲走了。
我还伤心过好一阵,用他送我的那个小布马做了个衣冠塚。
几年不见,他变得好高好壮,我差点没有认出来。
「云姝姐,你还记得我?」
10
我此时已经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了。
有故人重逢的喜悦,有被欺骗的震惊,还有被掳来的不甘。
我苦笑:「你是北凉人?」
牧蒙谢让笑起来点头,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
我疑惑:「你把我掳来做什么?」
他摘下厚重的披风,坐在虎皮椅上,撑着下巴戏谑:「你猜。」
我从他深邃的眼里感觉到危险的信号,眼前这个人和以前那个高瘦的少年已经判若两人。
认清现在的局势很重要。
「不管你是为什么掳我来,感谢你放过簌城百姓。」
他看我一眼,用北凉话叫了声上菜。
没多久一个身型圆滚的厨子端上一个馒头配一小碟青菜炒蛋。
牧蒙谢让递给我一杯水:「吃完我们就出发。」
北凉的大军很快就整装出发了,牧蒙谢让又把我揪上了马。
他快马加鞭,紧跟着的三十六骑是他的亲卫,军师徐廉和副将辜渠真带着大军走后面。
我从来没有坐过这么长时间的马,除了吃东西和方便,几乎都是在马上赶路。
一路颠簸,我整个人变得有点浑浑噩噩。
可再怎么头昏脑涨,我也能感受到牧蒙谢让的属下们对我的敌意。
从城楼下来的那天起,我就没有打算能活着回去。
用我的命换大人和簌城百性的平安,这辈子已经值了。
11
牧蒙谢让一直把我带在身边,绝不离他半步,并不见得他稀罕我,也许只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
赶了七日的路,终于看到了草原和牧民的大帐了。
牧蒙谢让甩开三十六骑一路逛奔至王城的成王府,把我交给了管事嬷嬷就走了。
我终于可以洗个热水澡。
这一路的风沙,让我的脸和头发起码重了三斤。
成王府有个露天的温泉,我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然后换上嬷嬷送来的汉人服。
嬷嬷将我送至主室,我自己随手用木簪盘了个得体的妇人髻,就听见外面突然吵吵闹闹。
「妖精是不是在里面?让她出来!我要杀了她!」
一个女声尖叫着,大概是牧蒙谢让的某个姬妾吧。
但是她好像被守卫拦在外面,没多久她骂骂咧咧的走了。
不一会儿嬷嬷进来,说来人是玉月公主,牧蒙将军的妹妹,将军已派人来交代,让我准备好就去王宫面见大王。
我跟着嬷嬷走到大门前,被二十来个护卫围着,由他们带着步行去王宫。
成王府就在王宫旁边,走路也不过一刻钟。
可是进了王宫后,走了好久才到正殿。
听说以前北凉王都是住大帐的,可是徐廉来当了军师后,北凉王听了他的建议,修了城造了宫殿。
今天我算是知道北凉王为什么建这个宫殿的原因了。
如果是军队闯入,很容易被宫墙上的弓箭手埋伏。就算是身怀绝技的刺客,也很容易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