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恋地看着他,多好的一个人啊!
全大盛可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好的男人。
那年家乡发大水,我和同乡们逃难时,听人说簌城的守城是个好官,所以我们一起逃至此处。
到簌城后,旅店的老板娘听完我们的遭遇,让我们去太守府请大人安排。
将信将疑走到太守府,门进便带我们到客室等太守大人下值。
等到大人回府见到我们,与他眼神交汇的短暂一瞬,我便移不开眼。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郎君,像下凡的神仙一样。
大人询问我们这些难民的特长,便安排大家到可以找到活计的地方。
听说我是漕县的神医秦术的亲传弟子,大人便借了些银两给我在城中开了医馆。
后来我替人看病抓药,赚了银钱,不仅还清大人的银两,还加开了间药铺。
为了感谢大人,太守府的人看病我分文不收,逢年过节还会送一些上好的野参到府里。
在簌城行医的第二年,家乡的无赖找上门。
无赖肥头大耳,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卖身契,见人就说我是他家逃妾,让家丁把我拖走。
大人路见不平,谎称我已是他的妾室,这才把怕惹到大官的无赖吓走。
其实大人是有其他办法把人吓走的,可也正是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他也对我有意。
光天化日下,大人当着街坊们说的话,已经影响了我的名声。
医馆关门时,大人拿着祖传血玉镯子诚恳向我道歉并提亲。
我本以倾心大人多时,想都没想,马上点头答应。
那天我们在医馆的小院里,彼此笑得很是灿烂。
大人尚未娶妻,也没有家人,听说以前有媒人来过几次,大人都好心回绝了。
这大盛朝有它的规矩,抛头露面的三姑六婆不能为官员之妻。
我一个行医的,算是六婆中的药婆,和大人成亲也只能做妾。
城里的富家女们听说大人纳我为妾,都愤愤不平。
「那卖药的云药婆,已经是快二十的老姑娘了,言大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一定是被勾引的!」
「就是!云药婆那副皮囊,说是说逃难来的,搞不好是哪家妓院出来的!」
那段时间城里都是关于我的各种流言,医馆和药铺也没了生意。
流言传到大人那里,气得他差点摔东西。
很快,大人请来说书先生,把我本是神医秦术的弟子在漕县行医家乡发大水逃难到簌城被恶徒垂涎美色而后被他所救的事编成故事,不停地在最繁华街道的茶馆里说书。
再后来,簌城的百姓不再编排我,医馆和药铺也恢复了往常。
成亲前,大人让福宝送来的嫁衣是正红色的,正妻才能穿的颜色。
洞房花烛夜,我们喝了交杯酒。
大人还同我行了结发礼,明明只有正妻才能与丈夫结发。
我也许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小妾了。
不仅嫁了心仪的良人,在府里地位与正妻无别,还能继续经营医馆和药铺。
同大人恩爱五载,我最遗憾的,是自己没能生养一儿半女。
也许是因为之前逃难伤到了身体还没有调养回来。
可笑吧?明明会医术,却医不好自己。
飘远的思绪再度回来,我也已经泪目。
看着大人的眼睛,我想留一个最美的笑给他。
我轻抚他的轮廓:
「大人,将我忘了吧。」
「好好娶个妻子,生儿育女,平平安安过一生。」
我这一去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都不知道,怎能拉他下水,让他后半生陷在这里。
晚上我将那只祖传的血玉镯子取了下来,放在枕头底下。
早上北凉军的兽角号响彻全城。
我早早就和大人来到城门上。
城下是密密麻麻的北凉军,牧蒙谢让骑着马走近城门,大声喊:
「太守大人,考虑如何?」
大人捏紧身上的配刀,青筋暴起:
「还请将军遵守诺言!」
牧蒙谢让有点生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牧蒙谢让绝不是那背信弃义的小人!」
我站在城墙上,对着城下高大模糊的人大声回喝:
「若将军食言,我云姝今天就以身殉城!」
牧蒙谢让笑了:
「夫人好气魄!来人!接夫人回营!」
四个北凉步兵搬来长梯,我顺着梯子一步步往下爬,终于到了地面。
梯子又被抬走了,我眼前出现了强健的马蹄。
抬头阳光刺眼,我看不清来人,这么高大的马,我还是第一次见。
突然天旋地转,我被拉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