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司纯大概猜到爷爷为什么会这样看她了,多半是司楚楚带着司钰杰来爷爷这里喊委屈,即便司楚楚向来爱瞎说,即便司纯本就没错,但爷爷重男轻女,自然偏心那个所谓的长孙独孙司钰杰。
司尚文下巴微抬。
司柏洲和司纯看明白指示,两人关门进屋,坐在司尚文一旁的茶台附近,司柏洲熟练地烧水泡茶。
司纯没有说话,她深知在爷爷这里的规矩是长辈没发话,晚辈就不能先张嘴。
所以她静静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等司柏洲沏好茶后,司纯才听到爷爷合上书本的声音,随后是拐杖拄地的哒哒声。
司尚文落座,司柏洲毕恭毕敬将茶端至老爷子跟前。
司尚文端着茶,缓缓吹着气,忽而发话道:“你继母来司家过年的事,你怎么看。”
这话自然是问司纯的。
只是谁都没想到,老爷子问话时直接给何真心安了一个司纯继母的名分。
司纯垂下眼皮,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厌恶。
就连司柏洲都觉得父亲过分,小纯小时候最多也只叫过何真心阿姨,而且还是何真心的身份没有暴露之前时。
司柏洲看了大女儿一眼,额角有些发热。
司纯嘴角的笑容早已隐下,她笑不出来,同时也知道这个时候笑只会显得虚伪,她深深叹了口气回答:“不欢迎也不抗拒。”
司尚文连眼皮都没有抬,只是看着茶杯,等着司纯解释这句话的意思。
司纯只好继续说道:“何女士既然都生下了司钰杰,那她进司家是迟早的事,我从没想过干预这件事,也从未想过自己有能力干预。”
这个回答让司尚文还算满意,以他对司纯的了解,他的这个长孙女的确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司柏洲不禁对女儿刮目相看,他没想到大女儿头脑如此清醒。
司尚文又问:“你会怪我吗?”
这语气充满威严,没有一丝歉意。
司纯摇着头,她当然不敢怪司尚文,但是会私底下觉得司尚文没有良心,同时也看不起司尚文这种重男轻女的人。
她摇着头说:“您会这么做,是人之常情。”
“你是个懂事的。”司尚喝了一口茶,看不出表情,他继续说道:“长辈犯的错与孩子无关,你弟弟最终要进司家的族谱,四月份月你弟弟钰杰四岁,司家会给他办一场生日宴,你,必须要来。”
司尚文轻飘飘地吩咐过后,满室沉默,除了茶水带来的蒸汽,室内的一切都安安静静的。
突然被人下了这种命令,司纯愤怒地看向司尚文,对方刚毫不在意的语气频繁在耳边回荡,忽而脑子里闪过昨夜徐清野说的那些话。
司纯咬着牙,脑子里闪过这些年在司家的种种画面,尤其多的是她在面对这群男性长辈时,流露出来的乖顺隐忍。
听话懂事是她在司家的标签,然而她温顺隐忍这么多年又在司家得到了什么呢,得到的是得寸进尺的压迫,司尚文不仅直接承认了何真心的名分,还想让她认何真心为自己的继母,认司钰杰做她的弟弟!
如此可笑,如此可笑!
这一瞬间,她的眼里的乖顺化为虚无,同时对自己对司家的厌恶也达到了顶点。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
如此大的动静,令在场的两位长辈不禁看向司纯。
司纯咽了咽嗓子,端起身前的茶水一口饮尽。
她不想再讨好任何人了,再也不想!
她放下茶杯,嘴角勾出一抹冷淡的笑容。
从未见过司纯如此模样,司柏洲眼睛微瞪,司尚文眉尾轻颤。
司纯深吸一口气,说道:“爷爷,你想做什么决定,我干预不了,不过刚才你说的话有纰漏,何女士对于我来说是不是继母,由我自己说了算,司钰杰这个弟弟我认不认,也由我自己说了算,你做不了我的主。
我自认为这些年我在司家做的事情都很宽容合理,自司钰杰出生后,司楚楚她们姐弟俩已经在司家过了三个年,司楚楚这几年是怎么见缝插针挖苦我的,司家长辈可都看在眼,你也看在眼里。
但你们是怎么做的呢,就因为她弟弟是男孩,你们就毫无底线地无视司楚楚的骄纵,不给予她任何惩罚,而我只能得到你们一句‘懂事’的称赞。”
司纯嘲讽一笑:“这要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才是私生女呢。”
说到这里,司纯看了司柏洲一眼,这些年司柏洲偏心得厉害,总让她这个当姐姐的让着妹妹。
司柏洲接触到司纯冷漠的目光,尴尬的脸苍白起来。
司尚文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
司纯继续说道:“我本着家和万事兴的态度从未对何女士母子三人发起过刁难。我不要求她们能对我怎么好,但我也不能总是退让,今天我就把话说清楚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以后有谁再想方设法地侵犯我的边界,我不会再隐忍。”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先走了。”
说完,司纯头也不回地离开书房,独留下满书房的静谧。
书房内,司柏洲没有任何动作,过了好一会儿,司尚文喝了口茶,道:“到底是姚月的孩子。”
……
司纯一出书房,就看见徘徊于走廊附近的司尔若和许敬言。
姐弟俩看到司纯从书房出来,连忙跑了过来。
司尔若说道:“爷爷有没有对你怎样?我跟你说,你在奶奶房里的时候,司楚楚带着司钰杰跑去书房告状了,说你这个当大姐的容不下弟弟。哎呀,我不敢靠书房太近,都没听到太多内容。”
司纯舒了口气,刚才她果然没猜错。
三人往前厅走去,想到司钰杰生日宴的消息,司纯摇摇头说道:“就算司楚楚不告状,爷爷也会叫我过去谈话。”
司尔若问:“为什么?”
许敬言开口道:“因为外公要给司钰杰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司尔若“嗯?”了一声。
司纯看了表弟一眼,点头说道:“是的,虽然我们晚辈无法撼动长辈的决定,但因为姚家以前和司家的关系,爷爷也需要敲打敲打我,顺便让我给我妈通个气,毕竟爷爷已经决定了四月份要给司钰杰办一场生日宴。”
根本不用多想,这场生日宴一定会请不少人来。
司尔若惊讶地捂住嘴,“爷爷是要向所有人介绍司钰杰长孙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