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理论上是五天八小时,但是聪明的台湾人早就制定好了一切。
基本工资很低,工作日加班会有1.5倍的工资,双休加班是2倍,而且,在这种单位上班,加班算是一种福利,所以,我一般都会在平时加班到晚上九点,星期六加一天班,这样,我一个星期只有星期天是自由的。
办公室里有很多在这里呆了很久的大陆人,他们已经穿上了绿色的衣服,但是他们都不满意现在的工作,有些人在努力地改变,而有些人就已经慢慢地向现实妥协了。
到了这个年龄,没有过硬的技术,还能跳槽到哪里?
这也是我害怕的地方,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我浑身难受,我想要学,学任何东西,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离开这里。
然而,一旦到了星期天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事可做,舍友们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加班。
早晨,如果阳光好,我会把被子拿到顶楼的天台去晒,站在天台上,俯瞰笔直的马路和永不停歇的公交车,心中很开阔。
天台风很大,若干年后,会不会怀念这个地方,那时的天空,湛蓝一片。
一个人走出宿舍楼,看着空荡的长廊和操场,想着自己的未来,是不是和高峰一样,在这样的工厂里,在这样的城市中,结婚生子终老,用自己的一生,把一个陌生的地方活成自己的故乡。
“你咋在这呢?干啥嘞?”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是洪臣,他和我同一天来这个单位报道,来自x城,90年出生,稚气的脸上总是笑嘻嘻的。
“没事干。”能够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心里总会好受点,“你干啥?”
“我去网吧,一起?”
洪臣喜欢玩游戏,最近正在研究英雄联盟,一直说等攒了钱就买台笔记本。
这里的网吧电脑很老,不过游戏很多。所以,上网就成了我们这里比较流行的娱乐项目。
虽然是早晨,那些上完夜班的人已经开始在网吧收银台排起了队,等待刷卡上机。
那时我也很着迷穿越火线,感觉只有在游戏中才能找回我自己,经过一场场激烈的厮杀,结束,下机,回到现实后才发现,除了损失金钱和时间,自己没有任何的用处。
然而,当时的我对于很多事情,就像着迷游戏一样,不懂,对于自己的人生也是不懂,在人生的道路上仿佛越走越弯,但又好像是在一列疾驰的火车上一样,带着跟我一样走错路的人,明知道终点不是自己的目的地,却又不敢下定决心往下跳,因为不知道跳下去之后是万丈深渊还是泥潭沼泽,于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裹挟着,冲向黑暗的远方,这种力量,是不是就是命运。
一切就像一场电影一样,每一个片段,都在向落幕的那一刻致敬。
蔚蓝的天空,飘着白云,我来到这里是否只是过客,是否还有改变等着我去实现。
所以,有时候我很羡慕那些人,那些被人生被安排好的人,只要一步步按着既定的路线走下去,就会拥有幸福的生活,而我,却像一只单打独斗而又尾大不掉的巨兽,在黑暗中不停地滚爬。
四石说过,他一点也不埋怨父母给他的安排,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命运,他想要创业。
我在南边的厂区里见过阿滕一次,他说他在这里的工作是测量废水的污染程度,后来,我就没有再见过他,可能是离职了吧。
像这些人生旅途中出现又离开的过客,太多太多了,有些只记得名字,有些连长相都开始模糊了。
清明节的时候,我回去过一次,那次我和燕丹在绵羊家里陪他备考公务员,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讲,绵羊就是典型的“小镇做题家”。
我们三个看着窗外阴沉的天气,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唱着歌,一曲终了,我们各自回去了。
我又要赶回s城。
但是燕丹的一件事情让我到现在都捧腹大笑。
他要坐公交车回家,便问绵羊借一块钱,绵羊拿了张一元的纸币出来,燕丹说公交车只要硬币,于是我们三个争论了很久,燕丹还是坚持说纸币坐不了公交车。
最后,他就在阴雨绵绵中走回了麻巷门。
后来我才发现,我们不可能去改变任何一个人,就像别人不可能来改变我们自己一样。
曾经我想改变世界,但是我发现,我连改变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去改变世界。
抛弃这种自命不凡的可笑想法也许算是我成长的一个标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