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这样吧。”
电话那头的燕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的口吻有种难得的坚毅和决绝。
绵羊坐在副驾驶，没有说话，我开着车继续行驶在灯火辉煌的马路上。
我只是不知道燕丹的这次离开，将会是一段如此漫长的时间，以至于当我再次见到他时，总感觉他缺少了什么，后来想想，应该是没有了灵魂了吧。
事情还要从池子的生日说起，自从那次和燕丹在钢蛋家里谈论池子即将过生日之后，微信群里有关怂恿池子请客吃饭的呼声愈演愈烈，最终池子终于抵挡不住舆论压力，抛出了“四人以上报名就请客”的条件。
星期五的晚上，我到达d城的时候就接上了绵羊，一起去了吃饭的地点，此时钢蛋和胖子早已经等候多时，并拿了号正在点菜，池子说我们不用买蛋糕，因为他老婆已经买好了，燕丹的迟到是我们大家意料之中的事情，我们几个回合之后就先落座，让服务员开始上菜。
“来来来，我们先敬池子一杯，生日快乐。”我举起杯子说道。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大家都笑呵呵的举杯痛饮，只有池子面带苦涩，估计是在心疼自己口袋里的人民币吧。
“以后这样的活动要经常搞，马上就是胖子的生日了，胖子别掉链子啊。”我开始挤兑在一旁闷头吃菜的胖子，此时的胖子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焰，一个劲地打哈哈。
“饭后活动怎么说，池子破费了。”绵羊也及时跟进，难得宰池子一次，不能错过机会。
“对对，我擦个背就行。”钢蛋也附和起来。
“简直，来日方长，来日方长，最近老婆闹情绪，吃完饭要早点回去。”池子立马打起了退堂鼓，这些年他收敛了对女人的热爱，对老婆是唯命是从马首是瞻鞍前马后提鞋衔草。
“燕丹还没到，你们吃慢点，留点给他。”我说道，话刚落音，燕丹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我接通后打开了免提放在桌子中央。
“你们在哪？”燕丹的声音响起，随后就是大伙七嘴八舌的说话声。
“你赶紧来啊，就等你一个了。”
“每次都迟到，你大忙人啊。”
“我要晚点，不知道要到几点啊。你们在哪，怎么说，饭后有活动否？”燕丹依旧模棱两可，也没说来还是不来。
“微信群里不已经讨论了很久了。”
“行行行，你们尽兴，我尽力赶过去，不用等我。”燕丹说完就挂了电话。我们几个继续吃了起来。
“燕丹现在真的是忙，他这样要赚多少钱啊？”我由衷的感叹道。
“他们邮政系统每个月除了基本工资还有送包裹的提成，一个月一万几是有的。”胖子谈起这种话题立马来了劲头，吐出一块鸡骨头后就开始胡诌起来，也不顾嘴角的油渍。
“一万几只是明的，还有暗的，反正一年百来万是有的。”夸大其词是绵羊的一贯作风，我们几个听完也是随之一笑。
“胖子你是可以，我们几个人的家底都被你套的干干净净，你连燕丹家里的存折都知道藏哪的吧。”我开始揶揄胖子。
“真的啊，”胖子说，“我听涛哥他妈妈讲的，我之前不是经常去涛哥家里吃羊肉汤，他妈妈说的，说燕丹现在一个月基本上一万三四是有的。”
“胖子你也不差，拿两份工资的人了。”池子在一旁喝了口饮料说道，引来了钢蛋的注意。
“啊？胖子现在拿两份工资了？”钢蛋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怪不得前两天从姓魏的那里买了一台二手小米”
“你听他瞎说，哪有两份工资，我们现在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今年的盘子铺得太大了，刚搬到新单位，花了不少钱。”胖子露出一脸苦瓜脸，生怕别人知道什么真相一般。
“你之前不是说搬了新单位，一份是财政拨款，另一份是市场经营，胖子嘴里没句真话啊。”池子白眼翻了翻胖子，说道。
“那是以后，反正目前来说是没有，呵呵。”胖子知道自己平时总是在不同的人面前说不同的大话，现在圆不起来了，开始讪笑起来，“这里么池子你是最有钱的，然后是绵羊，然后是你哥。我么，和钢蛋差不多。”
“你疯咧？我一个月两千多你和我差不多？你多余的钱给我吧。”钢蛋第一个跳起来。
“我赚的都是血汗钱，现在用生命换钱，以后用钱换生命。”池子叹息道，“而且我的工作你们一个人都承受不了，我光在电影院看电影时被叫出去抢修就有三次，随叫随到，更别说大晚上睡得好好的一个电话过来。”
“最有钱的人还没来，你们就在这里扯淡。”绵羊也加入进来，“如果光说工资这块的话，燕丹一年的钱抵得上我们十年了，然后是池子，然后是我们三个这个实话实说我们三个是差不多的，一年也就万把块的来去，最后是钢蛋。”
“但是权利不一样，我们几个都是干活的，绵羊你是当领导的，不能不把科长当干部啊。”我笑着说道。
“虽然钢蛋目前来说是最后一个，但是他现在才几岁，我们几个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在问家里要钱，他现在都已经给家里钱了，好好发展的话等他到我们这个年纪肯定赚的比我们多得多，我是说好好发展，像你现在跟你哥混的话是没戏了。”绵羊说话是棉里带针，一套一套的，“但是，如果说工作量的话，你们几个加起来都没有我不夸张的说十分之一，不对，五分之一。”
绵羊的一番大放厥词引来了我们一堆人的不屑，我立马说到：“你平时ktv网吧老板的烟也没少抽啊。”
“对，动不动跑过去，来个检查，那些老板立马把信封偷偷递上来。”池子闪烁着眼睛，活灵活现地表演着，“权力变现才是王道啊。”
“烟我是抽过，都是一根两根，其他东西是从没收过。”绵羊修正道，以一种不是辩解的语气辩解着。
我们就这样在相互扯淡中吃完了晚饭，燕丹依旧没有出现，几个人一合计还是先散了吧，等燕丹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于是池子跑去结个账，我们几个就鱼贯走出了饭店。
“下面怎么说？九龙仓？”我提议道。
“行的，我要回去拿洗头膏。”钢蛋和胖子点头附和。
“我就洗把澡就走，你们该做生活的做生活。”池子也说了句。
“我要回家拿个钱，然后去九龙仓找你们。”我对着他们几个说道。
“用不了几个钱，不用回家拿。”绵羊披上衣服，说道。
“你别跑路啊。”
“就是，赶紧拉住他，别让他跑了。”钢蛋想伙同胖子把我夹住。
“回家拿钱存起来，不然信用卡没法还了。”我解释道。
“这样，你们几个先去，我和他回家拿钱。”绵羊又开始出馊主意，好像深怕我逃走。
“行行行，回家拿钱之后立马来啊，不然我就回家了。”胖子池子和钢蛋扔下这句话之后便相约离开了。
我和绵羊也找到汽车，往我家驶去。
刚开没多久，燕丹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怎么说，你们在哪？”燕丹尖锐的声音响起。
“我在开车，回去拿个东西，你先去九龙仓找他们。”
“我还没吃饭啊，你们不等我就散了？”
“你到现在都没声音，我们当然先撤了，你去九龙仓找他们啊，他们在九龙仓。”
“好，就这样吧。”电话那头的燕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的口吻有种难得的坚毅和决绝。
绵羊坐在副驾驶，没有说话，我开着车继续行驶在灯火辉煌的马路上，我只是不知道燕丹的这次离开，将会是一段如此漫长的时间，以至于当我再次见到他时，总感觉他缺少了什么，后来想想，应该是没有了灵魂了吧。
回到家之后，绵羊在车里等我回家拿钱，然后一起去了银行把钱存了进去，等我再次联系钢蛋的时候，他说胖子池子已经回家了。
“什么情况？一个个这么不靠谱？说好的九龙仓呢？”我有些气急败坏，这些人就这样的不靠谱，而且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也不说一声就自作主张，让人心痛和无奈。
“胖子说你跑路了，就回家拉屎了，他说你肯定是不会来了，所以就叫我们都散了，然后池子也走了。”电话那头的钢蛋应该已经在打游戏了，我隐约听到了敲击键盘的声音。
我气愤的挂断电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什么情况，说好的九龙仓呢？”我在微信群里发了句。
“好一招以退为进，打着回家拿钱的旗号趁机溜走。”
“唉，燕丹没吃到晚饭，退群了。”
“我擦，不至于吧。”
“燕丹再一次拉开了外表风平浪静实际波云诡谲的人际关系。”
“都散了吧，六个人自己组建五个群相互聊吧。”
“哼，事实的真相我已掌握。”
“让人不能直视的，除了太阳，就是人心。”
“为了维持这个外表风平浪静实际上波云诡谲的人际关系，我就不戳破这个真相了。”
“已经满目苍夷了，赶紧戳穿吧。”
“坐等29号和10月5号那顿了，胖子你可别不靠谱。”
“我的那顿等6号，5号中班。”
“就等胖子那顿吧，我的这顿酒勉为其难地结束吧。”
“看来我的我请的那顿就是散伙饭了。”
“一个个心怀鬼胎，在过年我丢钱包那会就应该解散的，愣是被燕丹耽误了大半年。”
微信群里的火热聊天中，唯独缺少了燕丹的身影，没有了燕丹发的小视频和动态图，这个群似乎缺少了点什么。
29号的时候，我在群里也学着池子的那招“凑满四个人就开局”，可惜绵羊在z城一个劲地叫我们去，胖子和钢蛋也是石沉大海，燕丹早已退群，只有池子在独自吆喝。
又到了9月29号，又到了我的生日，在观庄度过，晶非常贴心的给我买了一份价格不菲的蛋糕，虽然用的是我的钱，不过我还是很感动。
点燃了“31”字样的蜡烛，在烛光闪烁中，我默默的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
时至三十的今日，更知明多之处暗易多，欢浓之时愁亦重，不想也不能去做一个好人，那就尽力不去做一个坏人吧。
请允许我借用夏目漱石的这句名言，因为这句话太过精辟的总结了目前这个年龄所获得的感悟。
明天的朝阳依旧升起，燕丹是彻彻底底的远离了我们，如果我当时能再有点耐心，如果当晚的饭局能再晚点结束，如果池子不请我们吃那顿晚饭，可能，我们现在看到的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燕丹吧。
可惜，没有如果。
让我很惊讶的是，四石居然一下子就说出了夏目漱石的名言，看来他的知识储备果然丰厚，也感谢他在我的生日之际送上了一份口头上的祝福。
虽然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四石见面，相见不如怀念，与其见面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不如在天各一方的世界里彼此回忆更加有意义。
夜已深，我还是习惯在黑夜之中跑步，宽大的河流如同一条巨蟒匍匐在地，翻滚浮动，发出阵阵水声。
晚风袭来，吹散了我额头上的汗珠，河畔上的住宅楼尚未完工，桃子的新房差不多就在这里。
他买房的时机倒是挺好，花了六千多一平米买下的房子在短短两个月后就猛涨到了八千，同样的东西，居然溢价成这副模样，我看到的是一个个数不尽的泡沫，至于这些泡沫会否像这河中的泡沫一般消散，谁又能说得准呢？
前方的泛黄的路灯扯开了一块又一块的空间，将路面的斑驳照耀的淋漓尽致，在这样的夜色中是不一样的城市，虽然活了在d城生活了三十年，却有很多地方都未曾涉足过，虽然我去过了地球另一边的国度，却有很多小巷小道都未曾见到过。
世界很大，大的想象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