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一起啊!等我!我马上到!”电话里胖子的声音异常焦躁,“你们送多少?告诉我啊,求你了。我怕我送少了,丢人啊。”
“你这个要问钢蛋和其他人嘛,我反正是送了一个一千多块的金坠子。”我慢悠悠的调侃着胖子。
“等我啊!等我!我马上就到了。”那头的胖子语气更急了,我可以听到他哼哧哼哧的跑动声,“钢蛋在你旁边吗?我带的不多啊,我怕送少了。”
“哼,这个死胖子又在这里扯淡。”钢蛋在我旁边抽着烟,愤恨的说道,“每次都是这个胖子,姗姗来迟。”
我倒是没想到钢蛋的口中也能蹦跶出一个成语出来。
“你打电话问问他,我也不知道你们送多少,反正绵羊又不差这点钱。”我说完就挂了电话,看到绵羊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远处往我们这里赶来,自从我和钢蛋来到医院,这已经是第三次绵羊出去拿东西了,前两次是去家里拿来一堆纸巾和生活用品,然后又去车里拿了住院资料,这次又是去刷卡缴费。
4月2号那天我们知道绵羊喜获一枚女儿,便商量着来z城看望一趟,这让我想起了14年11月燕丹的女儿出生那天,也是我和钢蛋还有胖子前去看望的,那天我们仨在产房门外犹豫了很久才腼腆的走进去,两手空空的看望了燕丹一家三口。
不过后来在燕丹女儿满月酒上,我们每人都出了300元的份子钱。
“还是燕丹会算计,办得越早越划算。等我小孩出来的时候,燕丹的女儿都能打酱油了,到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去还我300元,想想都亏本的。”我对着一旁的钢蛋说道。
后来的现实也证明了,在21年胖子的儿子出生后,燕丹果真给了300块份子钱。14年的300块和21年的300块,这种事恐怕只有燕丹做得出来了吧。
“还说这个?等我结婚的时候岂不是更亏?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照我现在这个情况看是危险了。”钢蛋自嘲起来。
“唉,你是可以的,跑来跑去。慢点,知道你现在处于亢奋状态。”我对匆匆走来的绵羊说道。
“哼,我还可以的?我算是输的彻底了。”绵羊有气无力的说着,“我现在算是看透了医院这个地方了,怪不得胖子能吃这么胖,医院就是抢劫啊。啥事没干七八千没了,小孩生下来稍微有点喘就被医生说的天花乱坠,现在别说你们,连我和老婆都看不到孩子,被医生抢去放在保温箱里,一天千把块的花销。”
“简直,我还是不生孩子了。”钢蛋听了之后有些不敢相信。
“你反正全都能报销,怕什么。”我宽慰绵羊,让他不用担心。
“话是这样说,但是到时候这个证明那个证明要开,跑来跑去更是累死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怕烦的人。”绵羊道出了其中的原委。
“跑呗,你到时候有的就是时间,而且这些政府部门你都熟门熟路,找个谁打个招呼还不办的妥妥的。”我对着绵羊说道。
胖子终于在我们三个抽完三根烟的时候匆匆赶来,看他跑的满头大汗的样子,我们几个笑得前仰后合。
“胖子,你又迟到了!”胖子一到,我就对他说。
“来,擦擦汗。”绵羊递过去一张纸巾,胖子接过去之后用力的擦着额头。
“你们又不早点告诉我,我刚下夜班就往这里赶。那个……”胖子扯着嗓子叫着,看到绵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说了一句,“恭喜恭喜。宝宝现在在哪?我之前就是在这里实习的,我认识那个妇产科的那个主任。”
“宝宝在哪都出来了,你们医院抢钱真的是厉害,医生过来看一眼婴儿然后说有什么呼吸急促,就抱走去了保温室。”绵羊说着,又是一阵叹气,每人发了一根烟,把自己叼着的那根点燃。
“正常的,刚生下来的都有,不要急,”胖子说道。然后又躲到钢蛋的身后,悄悄地问他,“给多少啊?统一一下。”
“你别跟我统一,你跟他们统一啊。莫名其妙。”钢蛋说了一句,扔下烟头跟我们一起进了住院部。
胖子在病房门外犹豫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把红包悄悄的塞给绵羊的老婆后说了两句祝福的话。
此刻绵羊的老婆姗正躺在床上,略显发福,不过精神状态挺好,和月嫂有说有笑的。我们几个寻思,站在这里也没事可干,绵羊又走不开,没多一会就离开了住院部。绵羊送我们到楼下,在他车旁边说了会话,又被电话叫了上去。
“你忙吧,我们自己先走了。”我们三个对绵羊说道,绵羊拖着疲惫的身躯,朝住院部跑去了。
回去的路上,我们三个坐在公交车上面,车窗外,z城依旧人来人往,近几年矗立起来的高楼成了这座城市的地标,人们在城市里来去匆匆,曾经我和胖子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也曾在这个城市里留下早已消失的身影。
“看到没!从这里往里拐就是我当年住的地方。”胖子一改刚才的怯懦,朝着坐在旁边的钢蛋吼了起来,我看到汽车经过了南门外大街,怪不得胖子会叫起来,刚才他俩还在讨论二手手机的事情哩。
“你声音不能小点,死胖子,住过就住过呗。”钢蛋阴沉着嗓子朝胖子说道,胖子又开始嘿嘿笑了起来。
“现在都变成这样了,我记得当年来的时候这里修路修的一塌糊涂。”我说道。
还记得我是13年3月份来这里考公务员,那晚就是住在胖子宿舍,如今依旧记忆犹新。
韶光易逝,自从14年8月份来到这里上班到17年4月份,在这个城市已经度过了如此多的日日夜夜,感觉很漫长,又感觉很短暂。
虽然才过了几天,3月底最后一天的那顿散伙饭我始终回味无穷,那天我在绵羊的怂恿和撺掇下敲开了局长办公室的门。
局长精神矍铄,镜片后面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报纸,一根细支的九五之尊默默的燃烧,袅袅的白烟在他办公桌上的奇石上扩散。我还记得有一次局长给了我54块钱让我帮他去买一包细支的九五之尊。
“什么事啊?你小子就这样考走了?要拉出去枪毙!”局长佯装正色,用家乡话给我来了个下马威。随即笑灼颜开,褶皱在他瘦小的脸颊上凹凸有致,“你呀,跑去我的老家j城去喽,挺好,哈哈。”
我一时语塞,只能笑笑。
“坐。”局长让我坐下,顺手递了根细支的九五之尊给我,我恭敬的接过来,抓在手上。
“是这样,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在单位上班,我想下班之后请大家一起吃个饭,就在旁边的火锅店。”
我按照绵羊教我的说辞说着,原以为局长会婉言谢绝。
“好,我这里没问题,你让办公室的通知一下就行。”局长细长的手指间的香烟燃烧了很多,烟灰颤巍巍的结在香烟上,随时可能掉落。
如果几年前那个在工厂里上班的我能想象现在和一个正科级干部在一起抽烟,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行,那我就去通知了。”我听到局长的回复,如获大赦,一步步离开了办公室,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此时看到绵羊正在不远处,我朝他做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