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羊在附近兜了好半天才找到地方停下来，我们俩下车之后，只见旁边一辆白色的途观里也下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应该就是绵羊口中的凯子了。

　　“绵羊啊绵羊，现在在搞什么玩意，什么会员卡，什么轻奢，什么玩意。”凯子一上来就一阵套近乎，果然是绵羊口中的社会人。

　　之前也听绵羊说过几次这个人物的传奇故事，他和绵羊是高中同学，这家伙大学毕业之后就去了部队当兵，凭着出色的个人能力比如陪领导打牌喝酒吃饭洗澡等等，当了干部，还荣获了一般人都无法得到了二等功，转业之后分配进了市交通局，但他的个性张扬，受不了机关里的条条框框。

　　按他的话来讲“我在部队里伺候的都是师级干部，现在整天给一些处级干部当司机，干个吊，便辞职了，现在在一个公司里承包工程，小日子滋润得很。

　　“走走走，这你朋友，你好你好。”凯子轻车熟路的跨进了浴室大门。

　　浴室很普通，走进去一看就知道有些年代了，还没有九龙仓装修好，更别说宜良这种，狭小的通道两边三五成群的坐着技师，小小的吧台后面是一个叼着烟的中年男人，那人正在烟雾缭绕中眯着眼睛数着钞票。

　　“三个啊。”凯子说完，便转身往里走，我和绵羊跟在他后面。

　　“你现在怎么搞这玩意，还在文化局？”凯子脱了上衣，露出精瘦的身板，让我想起了燕丹。

　　“是啊，也好几年了。”绵羊慢悠悠地说道。

　　“唉，你怎么混的啊，你这个岁数到现在怎么说也该当个副局长了吧。洗完了一起去酒吧喝两杯，我跟你讲，我是真喝怕了，昨天才跟几个项目经理喝到三点多，今天中午才起床。”

　　“下次吧，洗完澡就回z城了，老婆还等我。”

　　“哦，你现在住z城是吧，你说你，好好的d城不待非要跑z城去，你老婆等你干嘛？”

　　“她睡眠质量不好，我回去会惊醒她，所以不能太晚。”

　　“唉，你说说你，你怎么混成这个吊样了撒。哈哈，老婆有什么好怕的，你砸钱把她哄好不就得了。”

　　我听着凯子说的话，不由得发出了笑声，果然男人有钱说什么话都是那么有道理，字字珠玑，绵羊在他口中倒是一无是处了。

　　三个赤条条的男人进了浴池，这里四周昏沉沉的，弥漫着白色的雾气，我望着地面和墙上贴着不知哪个年代的瓷砖，有些都已经泛黄，上面布满了水珠，一时间我很好奇，贴这些瓷砖的时候，我在哪，在干什么。

　　“现在在哪里发财啊？”绵羊对着把整个身子埋进水里的凯子问道。

　　“搞了几台挖掘机，帮人家老板做做事情，一年差不多60几个吧。”凯子随口说道。

　　绵羊把眼镜摘下来，在水里泡了泡，心头盘算着，他双眼往上翻。也不顾头上的水珠滴落。

　　“买一辆挖掘机要好多钱的吧。”

　　“差不多二十几万，算上保险啥的，反正现在一年下来赚他个吊二十几万。”凯子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你呢？”

　　“我反正一年差不多十万不到点。”绵羊实话实说。

　　“那玩毛，十万块一年哪里不好做，不过你们工作没什么心思，每天喝喝茶看看报。”凯子说。

　　“喝茶看报的是水利局，我文化局整天忙的要死，有时候还要自己贴钱。”

　　我就这么听他们俩说着，不觉想起了四石跟我说的一年赚20万的事情。

　　曾经他一直跟我说，他就希望一年差不多有20万。然后我在想，一年能赚20万的人差不多就是应该是凯子这样的人吧。

　　等哪一天遇到四石的话，我一定会把凯子这样的人物，好好的诉说给他听。让他知道这年头是什么样的人，一年才能赚上20万。

　　“这个会员卡，你可以给你老婆看看，她应该经常去吃点什么星巴克，肯德基，麦当劳之类的吧，有优惠。”绵羊不失时机的推销着自己的会员卡。

　　“行，没问题，我是从来不管这些个吊东西，这些东西都是我老婆去，她有时候带着孩子去吃点肯德基之类的，反正我到时候回去告诉她。”凯子含糊其辞地说道。

　　随后我们聊的更多的就是关于文化局，水利局工作方面的一些事情。凯子也说了许多有关于他工地上的奇葩事情。

　　“我也不容易啊，自己投资了这么多，还要时刻担心着别出什么事故，司机也是请来的，还要考核他们，干得好有奖金，干得不好扣奖金，现在工程在w城，很烦啊，这个钱没有那么好赚。”我们三人进了包厢之后，凯子朝我们看了一眼问道：“做个按摩？”

　　我和绵羊对视了一下，彼此摇头。

　　毕竟我们俩并不好这一口，但凯子一副大咧咧的样子，穿着大裤衩就往外走，留下一句：“那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其他包厢做按摩，马上就回来。”

　　凯子走后，我默默的超绵羊竖起了大拇指，拿起绵羊桌上的中华烟，点燃。

　　“你觉得咋样？”绵羊也笑了起来，问道。

　　“神人，凯子这种才叫社会人，我们在他面前简直就是学生一样，书生气太重。怪不得他一年能挣20万。唉。”

　　我无奈的摇摇头，绵羊也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我跟你们说这个地方，才来的女的还是很漂亮的。这里每个技师我都知道，上次还去你们家那里的叫什么什么一号的”。没过多久，凯子就回到包厢，往躺椅上一坐，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说道。

　　“东方一号。”我知道绵羊家附近有一家休闲中心。

　　“对，东方一号。”凯子拍了一巴掌，“就是那个东方一号，每次来新的技师都叫我去验货，我跟那个老板很熟。”

　　“你悠着点，也不怕被老婆知道整天在这里鬼混。”绵羊调侃着。

　　“这有什么，大不了离婚呗，这年头离了谁不是过，反正我做生意的，工作上没影响，真发现了就认个错。你不知道，我在外面做工程的，总归要应酬，这年头你不搞点那种吊东西哪有钱赚啊，这做生意难啊，不像你们哦。你们吃皇粮的无所谓，每个月到点发工资，我担心的就多啦，毕竟我是付工资的，什么东西都要自己烦。像我老婆现在在一个街道里面做做个什么社会化用工，不就是临时工嘛，一个月工资还不够自己在油钱。我每个月帮她还信用卡就花七八千，不知道她怎么用的。”

　　出了浴室，绵羊再三叮嘱了几句，让凯子回家后立马问问老婆，表示可以让他老婆做一级代理，我当时就想笑，什么一级二级，绵羊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等凯子那辆白色的途观离开之后，我问绵羊要了根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

　　“唉，看看人家，我们简直是太失败了。”我不由得感叹道，“每个月这点钱，还忙得跟真的一样，人家天天潇洒，一年还赚的比我们多的多的多。”

　　“选择不一样而已。”绵羊望着远处的黑暗，并没有回头。

　　冬至是一年中白天最短的一天，应该是在家里和家人一起吃顿饭，早早上床休息，不过架不住晶和姗的再三撺掇，我们分别开着车前往了w城的宜家，星期五晚上我们一同去了z城，在绵羊家住一晚，然后准备第二天出发。

　　在z城，吃过晚饭，我和绵羊按照惯例去了他家附近的一家浴室，前去的路上刚好路过我之前上过班的图书馆。

　　看着这个曾经呆了两年多的地方，心中感慨颇多，一个曾经让我无比向往然后又渴望逃离如今又无比怀念的地方，一个我以为会大有作为其实却是让人失望之极的地方。

　　几年过去，这里依旧没有改变，在黑夜之中静静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在浴池中，绵羊一个劲的跟我说推销会员卡的事情，而我则一个劲的说着想回d城的事，我们俩就反复碾压着自己的心事，彼此羡慕又彼此慰藉，然后又只能听天由命。

　　生活，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残酷了，残酷的不是它的艰难，而是对我们这种人的为难。

　　到达w城的宜家时已经是周六的晚上，加上下着冷雨，多少消磨了我们逛商场的兴致，在宜家内逛了一圈，大体模样和n城的宜家一样，然后就是看不完的人。

　　我有些着凉了，浑身没劲，头也有些痛，便提议早点回酒店吧。

　　这次订的酒店还算高档，日式风格，大大的房间里有榻榻米和一张很矮的床，墙上有投影仪，看电影的话应该很爽，不过我没有这个兴致，回来之后洗把澡就躺在床上了，更糟糕的是小橙子估计也是着凉了，拉稀拉的裤子上都是，我和晶手忙脚乱的把他弄好之后，也都精疲力尽的躺在床上睡了。

　　第二天早上，我才知道绵羊和姗昨晚一夜没睡，米宝急性肠胃炎，两人送去了医院挂水，折腾了一晚直到早晨才有所好转，一家三口人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我们房间，我感觉他们随时都会倒下来睡上一觉才好。

　　“我们先回去睡到中午，吃过中饭我们再去奥特莱斯。”绵羊有气无力地抱着米宝说道。

　　米宝正一脸委屈的看着小橙子，眼角似乎还挂着泪珠，看来这一晚上吃了不少苦头。

　　“唉，我说啥来着的，冬至不能出门，你看看，昨天和我小橙子都着凉了，吐的吐拉的啦，米宝也进了医院。”我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吃了点药，今天感觉好多了，痛心疾首地说。

　　由于生病的缘故，我们这次的出行并没有太多的乐趣，下午在奥特莱斯里面逛了一圈也就匆匆散去了，临走时我给晶买了一个一千多的芙拉的包，着实有些心痛。

　　最近我发现，自己手指上长了湿疹，问了问胖子那个业余庸医是什么情况，胖子支吾了半天我才懂了大概意思，应该是体内湿气过重，加上这段日子照顾孩子导致睡眠不足，抵抗力下降，身体发出了信号，提示要好好休息。

　　唉，发现自己老了，一有什么问题就立马会有症状，晚上立马去了九龙仓拔了火罐，去去体内的湿气，胖子倒是不客气，非要我请客吃点油炸的，架不住他和钢蛋两人的一阵威逼利诱，我只能陪他们一同去了油炸摊。

　　最近这个油炸食品吃的有些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