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下有些腹稿,但最近伤了手,写的字怕污了两位殿下眼睛……”
锦柔公主闻言“扑哧”一声,她应该是想起了目前安梁城中越说越神的“污简妙诗”的传言庆国质子天生残疾,右手仅有三指,但身残志坚,饱读诗书,腹有光华……
这些楚瑜自然不知,被锦柔公主一笑,脸微微有些红了起来。
晟王却是豪爽说道:
“无妨!来人,召典簿孙长池进来!”
孙长池坐在一张临时设置的小案前,等待记录。
楚瑜在画像前缓缓踱步,轻声念道:
“彼何神女斯?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江岸。”
他将《洛神赋》中描写洛神那一段直接用为题跋,倒也贴切。
孙长池越记录越激动,笔都有些微抖。
这题跋排偶对仗音律无一不讲究,语言凝炼生动优美,用华丽的词藻描述了妍后的美貌姿容,又在赞扬中保持了足够的尊敬,庆国质子仅仅在几十息的时间里,就能现场做出文意如此清新高洁,贴合画作的题跋来,当世实难找出第二人。
他将记录好的竹简呈给晟王,再看向楚瑜的眼光变得尊敬以文著称的儒宗宗首也难以在同样的条件下,完成如此惊世的题跋来。
晟王接过,默念了一遍,不由双眼放光,赞道:
“若以一诗传世只能说是偶然,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依画中人,画中景作出如此贴切的题跋,实为天人也!”
屏风后的锦柔公主心中焦急。
“王兄,快让小妹看看!”
此前楚瑜念,她在心中跟着念,但遇到其中妙句,忍不住会停下来思索,所以一段题跋她只知个大概,现在心痒难耐希望看到全文是何等的惊艳。
“两位殿下,一时没有准备,若有不足之处,还请指点一二。”
“本王腹中这点墨水,实难对这神来之笔再有任何置喙之资,且看王妹作何说吧!”
“靖王如此文采,一字难改!见此文方知文字之妙,夸人如神,现在心中颇为嫉妒,靖王可否也夸一夸本宫?”
锦柔公主的声音中充满了崇拜。
“公主殿下说笑了!在下被顾大师画作吸引,方才驻足画前,如被吸入画中,站在一侧静静观察王后才有感而发,没有污了顾大师的画作才好!”
“那怎么办?顾大师可不会为本宫画像!但本宫也真想被靖王夸上一夸!”
晟王见楚瑜为难的模样,出来解围。
“王妹勿要胡闹!靖王都从未见过你的模样,如何夸你?”
他又对楚瑜笑道:
“我那王妹是小女孩心性,只是被这题跋惊住了,居然对母后也起了争强好胜之心,靖王不必紧张!”
“那本宫现在出来给靖王瞧瞧!”
“不可!”
晟王和楚瑜不约而同的阻止,晟王是因为礼制,楚瑜是因为被掏空了,怕收不了场。
楚瑜还想说点什么,却听得厅门外有人急切的声音传来:
“殿下!有急事禀!”
“进来!”
一名侍卫抱拳,看了眼楚瑜,低声道:
“密报!”
晟王走到厅的另一侧,那侍卫跟上低声说了些什么,晟王脸色大变。
“不瞒靖王,今日只能到此了!父王突然身体不适,母后召本王即刻入宫!王妹,母后也召了你!一起走吧!”
楚瑜回到质子府,接下来几天无事,每天都过得非常规律又充实。
清晨运行心诀,上午和下午识文写字,晚间和壹在木桩上追逐,然后服用养神丹……每晚都睡得非常踏实。
这晚躺下不久,正在做美梦的楚瑜被一把剑架在脖子上给叫醒了。
“我刺杀晟王失了手,受了箭伤,需要你府上那位老医者帮我拔箭疗伤止血,你欠我的钱一笔勾销!”
楚瑜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执剑之人一般黑衣,身段玲珑,一看就是个女人。
“燕姑娘!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楚瑜清醒过来,但首先好奇的是她怎么准确找到自己这质子府来的,还知道师父也在府上,之后才震惊的问道:
“你刺杀晟王?”
“莫要啰嗦,很快缉捕队便会搜过来!快去叫醒他!”
你可真行啊,专挑王子刺杀……楚瑜心中抱怨。
他其实并不想牵涉这些事情,但又做不到见死不救。
“你在犹豫?”
燕姑娘看出了楚瑜的纠结。
“怎么会,燕姑娘当初在船上爽快放过了我,我自然要回报!”
楚瑜轻轻捏住剑身往外推了推,轻易就推开了,燕姑娘手上无力。
“只是……救不救你,我做不了主,你说的老医者是我师父!”
“你是医宗弟子?”
“刚入门,不会治伤!你把剑拿开,一起去找我师父!对了,你怎么不直接找贰?”
“莫要废话!快带我去!勿要让我那师弟知道我来过!”
燕姑娘移开了剑,她说话有些喘,虽然箭杆已被她反手砍断,但箭头仍在肉中,一路奔逃过来,伤势并不轻松,全靠一口气撑着。
楚瑜下床披上外袍,燕姑娘跟在他身后,剑仍然搭在他的肩头。
“燕姑娘既然来找我帮忙,又何必胁迫!若是不想帮你,我只消大喊一声,自有侍……”
话还未说完,身后传来扑倒之声,楚瑜回头一看,燕姑娘已昏倒在地。
“唉!都这样了还装得凶巴巴的!”
楚瑜将燕姑娘横抱,来到郭医官房门外。
“师父,师父……我有个炼丹上的难题,想问问!”
“明日再问!”
郭医官语气不善。
“不问睡不着!”
房门刚打开,楚瑜一下子撞了进来。
郭医官没有惊慌,只是不说话,看着楚瑜。
“这是当初袭船的燕姑娘!她闯了大祸,刺杀晟王失败,受了箭伤,想请师父帮忙!”
“刺杀晟王?你可要想清楚,真要救她?”
“她说了只要能救她,我欠她的欠不用还了!”
郭医官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楚瑜:
“若是救了,之后麻烦事不会少,你可做好准备卷入这种事情?”
“后面的麻烦事,一时也想不全,但我做不到见死不救。当初她在船上放过了我,现在就当还她一个人情吧!”
郭医官不再多说,指了指床铺,道:
“扶她到床上躺下,撕开她伤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