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隆港是庆国最大的港口,共有十个码头,以天干命名,从“甲”至“癸”。
甲乙丙丁四个码头专供王室和官用,别的为民商之用。
港口每日商船往来繁忙,各国特产在此装卸中转,船工民夫乞丐各色人等混杂,热闹非凡。
今天一如往常。
唯有不同的是平日里较少启用的“甲”字码头忙碌却安静,岸边临时搭建的饯亭前方,百名护送侍卫整齐的列好了队,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他们的右后方,有一条通往码头的青石小道,两侧插着招展的“庆”“靖”两字王旗,被刮得猎猎作响。
小道尽头,停靠着一艘巨大的楼船,有民夫不停的上上下下,搬运着重物……
马车稳稳的停下,饯亭内空无一人,此处的冷清和其它码头上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庆王不来倒也正常,楚瑜的地位,还达不到能劳驾庆王亲自送行。
但7筒众多的兄弟姐妹,满朝的文武百官竟也无一人前来,可能他们都已把楚瑜当成了必死之人,这天寒地冻的,便连装装样子的表面功夫也省了。
为素不相干亦无投资价值的“死人”送别,哪儿有裹在暖和的被窝里享受温香软玉来得舒服。
早就见过面的霍迎旗看到楚瑜从马车下来,笑嘻嘻的上前抱拳施礼:
“见过殿下!此刻行李尚在装船,盛王爷和众随员亦未到。码头风寒,卑职领殿下登船休息。”
几名机灵的侍卫去到马车前,开始协助贰将楚瑜的行李逐一卸下。
庆国水路四通八达,早早就有了“舟师”,造船建舟的技术曾在各国中遥遥领先。
此处虽离楼船还有段距离,只能看见它的一侧,但楚瑜估了估,这船首尾长约40米,高20余米,想来宽度也不小,如水中巨兽。
“霍卫官且去忙吧,本王自行登船,四处瞧瞧。待会儿盛王叔到了,有劳知会一声!”
负责护送楚瑜的带队之人,是庆王的十三皇弟,盛王褚檀禧。
他是庆国国都中的“名人”,就连7筒都听过许多坊间传言。
他是个生性胆小懦弱,惯无主见之徒,因对庆王向来恭敬有加,又无政治野心,倒是很受宠。
平日里好赌爱色,常常流连烟花赌博之地饮酒作乐,偏偏酒品赌品又皆属下乘,时时依仗王爷身份装疯耍赖,闹出过几次人命官司,但并未受罚,就变得越发的肆无忌惮,视民如贱草,恶名远扬。
“诺!顶层左间便是殿下寝舱,卑职便不打扰了。”
霍迎旗说完,躬身退到一侧。
楚瑜上了船四处转悠,看哪儿都觉得好奇和惊叹,最后登上雕梁画栋的阁楼,来到三层平台凭栏而望。
远处便是王城,巍峨高大的宫殿楼阁鳞次栉比,连绵不绝。
这还是楚瑜第一次看到王城全貌,身处其中时并不觉其宏大雄伟,反而跳出来看,才心生敬畏,他也是第一次对“王权”这个词有了具像的威严神圣之感……
不多时,有侍卫来报,康王前来送行,已在饯亭。
楚瑜下船和康王对坐饮茶,闲聊了片刻。
最后看着康王离去的马车,楚瑜知道,不会再有其他人来了,于庆王和朝堂而言,他不过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
正欲回到船上时,盛王马车已到,一名身着华贵羔裘的富态男子下了车,双手拢在袖中,笑吟吟的走来,身后跟着七八名私卫和几名盛妆歌姬。
楚瑜迎上前去,抱拳揖礼:
“小侄禇麒统见过盛王叔!”
“靖王侄毋须多礼。这天冻得慌,且登船再叙。”
盛王身形有些肥胖,但面容和善,让人心生好感。
他托起楚瑜手臂,又转头对身后的私卫说:
“快给靖王殿下呈个手炉暖暖!”
一名私侍奉上一个铜质镶银的暖手炉,盛王接过递给楚瑜,笑道:
“王侄虽说年轻,气血旺盛不惧寒,但这能冻死豕犬的天气,有个暖炉伴手终归要舒服些!”
楚瑜握住暖炉,原本冻得僵麻的手温暖了许多,连忙施礼:“谢过王叔!”
盛王笑着点点头:
“以前王侄尚在襁褓中时,本王还曾亲手抱过一次,却被尿湿衫袍,甚为狼狈。转眼间你就长得比我还高出半头,能为国分忧了,真是我大庆王室的少年英才呐!哎,且先登船,本王可不比王侄,受不住这寒气!”
楚瑜落后半步,和盛王登上船,来到盛王的舱房落座,有仆人提前在房内燃起了炭火,温暖如春。
两人闲聊起来,等待着开船。
初见盛王,楚瑜怎么也无法把他和坊间所传的凶恶形象联系起来,还在心里暗想,这时代信息闭塞,夸大之词常有,以讹传讹之下,盛王叔也是个受害者。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吵闹之声,房内听不太清,盛王和楚瑜皆有些诧异,要知这甲字码头四周早就清了场,更不要说船上了,断不应该有人吵闹滋事。
疑惑间,有人来报,说有两人,假扮成船工意欲登船,被揪了出来,但他们自称是靖王殿下的家仆,霍卫官不敢武断,便来问问。
楚瑜一阵懵圈,自己只带了贰一人前来,这儿又哪儿冒出来的家仆,还打扮成船工模样?
盛王见楚瑜疑惑的表情,向侍卫道:
“本王和靖王这便出去瞧瞧,若是屑小冒充,就地斩了祭旗!”
下了阁楼,霍迎旗向二人禀了情况,楚瑜只见他身后甲板上,一队刀已出鞘的侍卫将两个人团团围住,却是看不清他们面容,便往前跨了一步。
“散开一条通道,待靖王殿下看清来人模样!”
霍迎旗说完,便站在楚瑜身前一侧,手握刀柄以防不测,弄得贰也有些紧张起来,未受伤的手默默握住了剑柄。
侍卫快速散开,楚瑜看出个高那人竟然是壹,但他旁边那个皮肤黑黑,个头稍矮些的削瘦男子,一手握着个圆筒,一手提了个蒙着黑布的物件,却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