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安两夫妻的住处是典型的民房,一室一厅的房子,外面有个小小的院子,养有几只鸡。
他们的生活显然拮据,厅堂中间简单摆有一张破旧的木桌,配有几张木櫈,除了一面木柜外,四壁全被木书架子占满,每层都堆叠有整齐的竹简。
楚瑜不由有些好奇,苏子安作为一个读书人,竟然在爱好文学的晟王府里混得不好啊,不然也不会被调来给自己当驭手,放在后世,这叫专业不对口。
“嫂夫人,子安很喜欢读书吧?怎么……”
“殿下说得没错,子安是个读书人,他一生的抱负便是用平生所学效力一位雄主。可惜他出生贫寒,性子又极为倔强,不懂变通迎逢,所以处处碰壁,空负一身学识。后来好不容易成为晟王殿下的门下客卿,但他却有直言冲撞晟王殿下,险些已被赶了出来,最后他日渐被冷落,只能做些送信,驭马的事,但为了每月二两银子的客座俸,他只能忍着,因为我这眼疾……唉,我知他心中苦闷,一直想要出去闯荡寻求能赏识他的人,可我拖累了他。”
楚瑜原本是不相信所谓的怀才不遇这种事的,但穿越过来的种种经历,他逐渐理解了无权无势的人的难处,并不是人人都有机会把学识售卖给权贵之家的,他出声安慰道:
“嫂夫人放心,若子安有真才实学,他在我这里,不会只是个驭手……”
但还有半句话未说出口,便是如果他只是绣花枕头,那就让他安心当个驭手,不要只知空想。
“我信子安,也信殿下。若是殿下能给个考考他学识的机会,我感激不尽!“
说话间,苏子安已将饭菜做好,一盆白水煮鸡,一盘煎鱼,一碟野菜炒煎蛋和生蔬,看起来很是丰盛。
”殿下见谅,家贫无酒,还请不要嫌弃!”
“子安这是哪里话,已经很是丰盛了!”
贰也说道:
“殿下可不是你想的每顿都大鱼大肉的人,有时还不如这桌肉菜多呢!说起来苏兄弟的厨艺很是不错!”
苏子安笑道:
“贰兄弟过奖了,无他,唯手熟耳!”
壹扒拉了一口饭,含混不清的说:
“殿下快吃!苏兄弟的手艺比钱掌柜他们好多了,真香!”
壹贰都是大饭量的人,加上楚瑜现在每天跟着练习幻步,体力消耗大,食量也大,一顿饭不但把菜全部吃光了,饭也是一粒没有留下。
苏子安又收了食具去清洗,他娘子笑着说:
“子安很少有朋友,家里一直都冷清。今日难得的热闹,我的胃口也变好了呢!若是以后殿下有空,可带壹贰两位大哥常来!”
楚瑜笑道:
“我有空还是自己来吧,带着他们两个,可是要把你们的存粮都吃光了!”
壹贰两人坐不住,请示过楚瑜后,便借口练功跑去田间地头里疯玩了。
等苏子安收拾完毕,他泡上两盏茶,点了炭炉,与楚瑜围坐在院中。
“内子眼疾不能视物,所以家中杂事只能下臣来做,还请殿下勿怪怠慢。”
“子安以后在没有外人时,不必再自称下臣了,便和壹贰他们一样吧。你能对嫂夫人不离不弃,悉心照顾,如此有情有义方是大丈夫所为,我怎会怪你?若你真的弃之不顾就来与我闲聊,我早就拂袖离去了。”
“谢过殿下!经历今日之事,便知殿下非一般王孙贵族可比。子安无以为报,日后定忠心侍奉殿下,但凡能有所用,必赴汤蹈火。”
“不必放在心上,我做事皆顺心而为,只要我让我看见不平事,都会管上一管的。对了,嫂夫人的眼疾是天生的吗?”
“那倒不是,她两年前目力还是正常。但有一日,我贪便宜,买回一尾长相奇异的鱼儿,她在打理时,不慎被鱼血溅入眼睛,不痛不痒,她也没有在意。次日便有一目不能视物,因为寻不到医者就诊,只能拖一下来,两日后,另一只眼睛也……”
“这倒很是奇怪了,可还记得那鱼的样子?我师父是医宗高人,见多识广,待他空了,我帮你问问有无去疾之法。”
“多谢殿下,屡次得你恩惠,实不知如何报答!”
“不用如此客气。听嫂夫人说,你是饱读诗书之人,想来澹王病重之事已不是秘密,你心有抱负必有所想,且说说你的看法与我听听。”
苏子安认真的看了看楚瑜,突然起身道:
“谢过殿下给我这个机会,我确实一直关注朝堂上的事,在心中推算,也是为日后做些打算。大王不能理政,将国事交于太子,可见他亦自知命不久矣,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太子理政已近两年,这次王后不顾大王病情,大搞千秋宫宴,必是因为大王挺不过这关,她才急需向群臣和太子展示实力……”
苏子安看向王宫方向,继续道:
“王后此举便是向太子摆明了车马,太子继位之路充满变数。
朝中重臣多奉行尊礼重道,虽然太子做事过于莽撞,加之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但仍有大批人会拥他为王,但若是他即位实非大澹之福,必毁于兵祸。
王后来自岚国,是当今岚王的亲妹。她推晟王夺位,背后支持源于哪里不必多说,但晟王自视清高,生性懦弱,若他继位,少不了一番母子内斗,但最终胜出的必是王后。
所以无论是太子还是晟王母子谁胜出,当今大王创出的大澹必将走向衰亡!”
楚瑜从没有想过那么深远,不由继续问道:
“何以见得?我不了解太子,且不说他。但我与王后相谈,甚觉她是一个极有能力的女强人!”
“请殿下勿要怪罪,在朝堂政治中,殿下实未入门!”
苏子安说完,看了看楚瑜脸色,见他并未生气,心中暗暗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