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将包着的法器取出一一放在床上,但他没有立即退出护罩,而是仔细看了看情况。
澹王一只手搭在床外,一名婢女捧着放有木炭的痰盂跪在床侧,接住澹王手腕处不住滴下的乌血,婢女眉头紧皱,将头努力偏向一旁,看样子在强忍不适,很是辛苦。
赵公公正扶住一上半身赤裸的男人,将他稳稳按靠在床头,那人双目紧闭,面色铁青,他和同样昏迷不醒的澹王之间,有一金光闪闪的透明圆柱,圆柱里面无数白丝在乱窜,正如当初郭医官给楚瑜移魂时的情景……原来,澹国镇妖司的人在此,是为了防止元气外泄引来妖兽夺食。
楚瑜受不了那股腥臭味,退了出来,又引起护罩一阵抖动。
看到面色焦急,双眼通红的晟王,楚瑜关心问道:
“母后回宫休息了吗?晟王兄要不也小眠一会儿,这里我看着。”
“眼下这种情况,哪里还睡得着!母后早朝还未归,我派人去打探情况,回报说是辛相国早早纠集了一帮老臣子在朝会上要母后表态,若父王不能理政,将拥立太子为新君!”
晟王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担忧,随即又忿忿说道:
“这老狐狸昨晚还在席间与母后相谈甚欢,转头就变了脸!定是觉得父王病情有变,怕太子失了先机!真是可恶!”
楚瑜算是见识了这些玩政治的人的嘴脸,辛相国一边接下王后的赐婚,一边还是率领百官力挺太子上位了。
“晟王兄不必过于担心,以母后的智慧,也定是早就预料到了辛相国不会因为赐婚就不与她作对,她必有对策!”
“唉!此刻我只希望父王能醒来主持大局!”
晟王愁眉并未舒展,他深知以母后的脾性,如果被逼到绝路,定会兵戎相见。
“就算这次父王醒了,但未来还是会出现这样的局面,避不开的!现今只要父王多在一日,母后便可多准备一日,太子也就仍然只能代理国事,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大澹国君!现在还远未到和太子正面冲突的时候,晟王兄怎就想要退缩了?”
这时,妍后进了殿内,她一脸疲惫,但顾不得休息,问道:
“大王怎么样了?”
“儿臣一直守在这里,郭先生还在救治,只能等他出来才知道具体情况!儿臣见母后迟迟未归,便派人打听,方知那辛老狐狸纠集群臣力挺太子,母后可还好?”
晟王看着母亲劳累,他有些心疼,同时也很想知道结果。
“这老狐狸铁了心和本宫作对!昨晚本宫故意说大王有苏醒迹象,但又不准任何人进来探视,便是想让他误判大王已经宾天,果然,今天所有支持太子的人全部浮出水面,现在辛老狐狸想必很后悔,这倒让本宫省了不少心!毕竟……大王还活着,太子便不能成为新君,他们也知理亏,不敢纠缠。”
妍后疲惫的脸上露出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不过,他们也蹦跶不了几天了,就这两日,本宫便会让他们……先不说这些烦心事了,本宫有些倦了,去侧殿小眠片刻。你们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大王有任何事都及时叫醒本宫,不可耽误!”
妍后已经多日未能安心就寝,早朝时又与群臣一番争论,已经身心俱疲,再也坚持不住了。
为澹王输送元气的人和布下护罩的镇妖司众人,都是每隔两个时辰便会替换一次,澹王凭借元气输入,续着一口命,但有多痛苦,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
妍后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天已黑尽方才惊醒,她急忙起来简单梳洗,就赶到澹王那里,见一切正常,才松了一口气。
“晟王,你继续留在这里看着,靖王,陪本宫出去一趟!”
楚瑜心中不禁好奇,妍后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要出去,不知还有什么事比守在这里更重要。
马车载着妍后和楚瑜在夜色中平稳的行驶了一阵,妍后撩开车帘,用力吸了一口气,幽幽说道:
“外面的空气真好,本宫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过了……”
楚瑜本就有些拘束,此刻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继续沉默。
“你是否在担心本宫会杀了你和郭先生?”
“没有,儿臣知道母后不是那样的人,永远做不出那样的事!”
“你觉得你很了解本宫?呵呵,但你和晟王果然不一样,他在本宫面前从来不敢撒谎!你的心思本宫理解,但你放心,本宫从来没有对你起过杀心!”
“儿臣真的从来没有如此想过!儿臣尽心尽力帮助母后,也确是有些私心,就是希望晟王兄登上王位,母后能兑现助我回庆国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很好!如果晟王有你一半的雄心,本宫也不会如此疲累!”
妍后闭上眼睛,轻轻靠在车厢壁上,不再说话。
不多时,马车停在外城一座简陋的茶舍前,楚瑜跳下车,将妍后扶了下来。
茶舍里陈设十分简单,除了桌椅并无别的装饰铺设,此刻一个客人都没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靠着火炉打盹儿。楚瑜和妍后进来后,他都未睁开眼看看,像是真的睡得很沉,更别说热情招呼了。
妍后习以为常,径直穿过右侧小门,进入一处小院,然后走到最里一间房门前,撩起布帘走了进去。
一个灰袍中年人临窗而坐,见到妍后,他的脸上并无异色,也不说话,只是起身一揖,妍后摆了摆手,两人在桌前坐下,楚瑜站立在旁。
“大将军这一路上辛苦了!”
楚瑜内心一震,这是莫峻!他赶回来了!
“微臣焉敢辜负王后信任。”
中年人淡然回道。
“这便是你定要亲眼看看的人,本宫新收的义子褚麒统。”
妍后指了指楚瑜,又对楚瑜说道:
“这位便是威名赫赫的莫峻莫大将军,在他面前,你执子侄之礼吧!”
“小侄见过大将军!”
楚瑜恭敬的躬身行了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