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场混迹了几十年的辛相国,已听出了事情不简单,只怕大王不是要苏醒,是要宾天了!
但太子还在这里看不清局势,他只得上前小声提醒。
“太子,老臣知道你担忧大王病情,但若在这里起了冲突,被有心人胡乱宣扬,怕是不妥!大王身边有王后照顾,不必担心,我们先回吧!”
太子面色难看,他盯着辛相国,沉默不语,半晌之后,他声音沙哑的问道:
“辛相国,你是真看不出王后不准我们探视父王的用意,还是因为王后将锦柔许入你家,便向着她说话?”
谁都没有料到太子竟然蠢到说出这样的话来,旁边的晟王和楚瑜有些同情的看向辛相国,怎么就搭上了这个难堪大任不成器的猪队友,生气之下竟屡次口不择言。
辛相国不想被晟王他们看了笑话,强压怒气,仍然好言相劝:
“太子焦虑大王之心,老臣理解,但如此说却是误会了老臣的拳拳忠心。且冷静些,先与老臣出宫吧,大王若醒了,定会召见你,何必要硬闯,惹得王后生气?”
辛相国特意将王后两字说得有些重,太子方才说出那句话,其实心中也有些后悔,他不过是想发泄一番,冲口而出罢了,此刻他眼神软化下来,带了些歉意,道:
“辛相国说得有理,方才激愤乱了方寸,还请辛相国不要放在心上!”
辛相国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对锦柔公主和晟王等人说道:
“都散了吧,王后说得对,我们就不要打扰大王休息了。”
辛相国与太子率先离开,锦柔公主等人互相道别也各自离去。赵公公看着太子远去的背影,冷哼了一声,对四名侍卫道:
“你们可得守紧了,莫再让不相干的人来打扰大王!”
说完,这才转身回到殿里。
楚瑜与晟王并肩而行,晟王道:
“太子虽然蠢笨,但他有一点没说错,母后不准任何人探视,确实有古怪,可能……可能父王他……要不行了!”
“晟王兄,莫要胡思乱想,我们现在能做的,便是回去等消息,有母后在大王身边,不论什么情况,你都会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人!”
晟王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默默走着,他的心情实在糟糕到了极点,先是锦柔公主订婚的种种场景就已经让他郁闷之极,现在父王病情变化,让内心更是堵塞得慌他很是矛盾,出于儿子对父亲的情感,他希望父王能好起来;但出于对锦柔公主的感情,他又希望父王撒手离去,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楚瑜将他送到了马车前,正要转身离去,看到一名内侍慌里慌张的跑来,他气还未喘匀,便小声又焦急的说道:
“晟……王殿……殿下,请……请留步!王后……王后请你今晚就留宿宫里,哪里也别去!”
晟王与楚瑜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安……
楚瑜坐上马车,在路上又向苏子安讲起了这事,苏子安肯定的说道:
“看来,大王熬不过去了!”
楚瑜虽与澹王接触不多,但从不同人口中听闻了他年轻时的种种雄才大略,又亲眼见到了澹国现今的繁荣昌盛,对他的印象远比对庆王好得多,不由心中有些感慨,也生出一丝同情和悲伤,如此英雄,却被人下毒害死,未能亲手结束这乱世,他想必满是不甘和遗憾吧……
回到临湖小筑,天才蒙蒙亮,便被宫里来的人叫醒了,他递过一枚竹简道:
“靖王殿下,郭先生请你将他房中这些东西立即备齐带去,可耽误不得!”
楚瑜接过竹简问道:
“内官可知宫里发生了何事?”
内侍欲言又止,还是忍住了,只是催促道:
“还请殿下速去备齐东西便走吧!”
竹简上写有物品名字和存放位置,但字迹有些潦草,想必是仓促之下写的。
楚瑜认不全,不得不将青鸢叫了起来,才从郭医官房中找出了几件模样古怪的法器,包好后便准备出门,临走前,他对青鸢低声说道:
“小鸢儿,没时间解释了,你且听着,只管照做!澹王必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若我和师父明日过了晚食仍未归,你便和苏子安说,让他回家。后日大早,你和壹贰还有阿呸,多备些银票悄悄离开,别的东西一律不动,去苏子安那里避避!”
楚瑜和内侍登上了宫里派来的马车,急促的马蹄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
以往,马车到了王宫前,任何人都必须下车步行入宫,但这次,马车丝毫没有停留,从旁边小门而入,速度不减,直到澹王寝宫前,马车无路可行了才停下,两人下车后,顺着小道急跑。
殿前还是有四名执戟侍卫守卫,内侍上前轻声说了两句,他们看了楚瑜一眼,便放了行。
进入殿中,所有的纱帐,帷幔都被挂起,无烟大烛照得室内通亮,妍后不在,晟王焦急的看向龙床方向,但龙床前有一层半透明的白雾护罩,使人看不太清里面情况,护罩前分散围坐了数人。
“靖王弟你终于到了!快把郭先生要的东西送去!”
晟王声音急迫,楚瑜嗯了一声,急步向龙床走去。
来到一名正面对着他,盘膝打坐之人跟前,那人睁开眼,道:
“放他进去!”
说完,那层护罩抖动了几下,却没有什么变化,那人见楚瑜愣着,急声道:
“快进!”
楚瑜急忙跨入护罩中,鼻中传来一股浓郁的腥臭味,这护罩竟然可以掩盖气息。
郭医官此刻正背对着他,躬身忙碌,他头也没抬,道:
“将东西放下便退出去!离镇妖司高手远些,莫要影响他们!”
郭医官点明外面盘膝之人的身份,实则是提醒楚瑜,毕竟他胸口可是有个妖族婴孩,若此时节外生枝,可就大大的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