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压力已经全部给到了楚瑜,太子这才摆了摆手,故作为难状。
“这可如何是好?本是喜庆之事,却闹成这样!庆国质子便说说吧,难道真是故意为之,欺我大澹无人能识玉器真伪?”
说完,刻意顿了顿,面色变得严肃。
“若不能给出个合理解释,孤也只能依言将你逐出去!”
众人不再交谈,都凝神屏气静观楚瑜如何应对,厅中安静下来。
楚瑜站起身理了理衣衫,从容的走上前作了一揖,缓缓说道:
“殿下息怒!我父王向来视澹国为睦邻,怎会以赝品欺瞒?殿下可否准许在下仔细瞧瞧中山国质子所言的宗师暗记?”
太子点了点头,楚瑜上前拿起应龙玉雕,也装模作样的摆弄查看。
等了片刻,太子脸上挂起耐人玩味的笑容,对楚瑜说道:
“可是瞧仔细了?莫非你认为他在胡说?”
不等白映文开口念台词,楚瑜回道:
“在下虽见识浅薄,但也确实见过几件欧宗师的真品,留名如它一般无二!现在中山国质子与在下各执一词,殿下可否召玉匠师来瞧上一瞧?”
“这便是你给孤的交代?看来真是欺我大澹无人能识此物真假了!来人!将庆国质子乱棍……”
“且慢!在下也知此刻多说无益,殿下定然不信!既然因此物扫兴,还有一法,必能给殿下一个交代!”
楚瑜后退了两步,双手捧起应龙玉雕高举过顶,大声道:
“庆人向来磊落!此物由我送出,既被认作赝品,那便碎了它!在下再自断一手,挖去一眼,向殿下赔罪!”
说完作势将应龙玉雕向地面摔去!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了全场,甚至有人发出了惊呼,被太子喊进来的持棍侍卫也愣住了。
白映文更是连忙跨前几步,抓住楚瑜双肘阻止,怕他真的冲动之下闹到不可收拾。
太子脸色大变,腾然站起,一边挥退侍卫,一边急声道:
“不可!勿要冲动!”
谁家请客吃饭会提前给侍卫备好棍棒待命的?这太子是真想打我啊!还好这把赌对了……楚瑜心中稳了。
以太子贪财的性子,终究还是舍不得为了羞辱他,眼睁睁看着这件价值连城的珍宝被毁!
白映文见场面僵持,说道:
“此物既已送出手了,如何处理该由太子殿下定夺!庆国质子且冷静些,勿要乱来!”
说完便想去夺下应龙玉雕,但楚瑜高举双手,他够不着,又做不出跳起来去争抢的举动,毕竟看着实在不雅观……
“中山国质子,你退开!在下有话说!”
楚瑜此刻眼神绝决,大有鱼死网破的架势。
“我庆国为示友好,千里迢迢向殿下送上珍礼,自是真金不怕火炼!在下愿与那位叫嚣要将我乱棍赶走的仁兄打个赌!若是假,我摔碎赝品,断手挖眼谢罪!若为真,他亦照做!请殿下做个见证!”
他又转头看向那人,见他目光躲闪,出言激道:
“仁兄方才距离此物数十步远,未细瞧一眼,便言之凿凿在下送赝品羞辱太子殿下,此刻怎么做起缩头乌龟来了?”
“这位是礼部鸿胪寺卿之子,典客署主簿冯宝胜,庆国质子日后免不了会与他打交道。冯主簿为人向来冲动,直言直语,庆国质子勿放在心上!”
“在下理解冯主簿身为澹人护主之心!若是辱我个人,倒也听殿下所劝就此算了!但涉及我庆国声誉,岂能不证个清白?就此算了的话,日后传了出去,殿下也难免落下护短的非议!”
“孤今日设宴为你接风洗尘,你定要闹得血腥收场?此物不论真假,都是一番心意,孤收下了!此事莫要再提,庆国质子且回座畅饮!”
楚瑜不依不饶:
“还请殿下恕罪!在下自小便认个死理,还请殿下给个公道,在下也好向父王有个交代!”
太子见糊弄不过去,只得问白映文:
“你可记清楚了?欧宗师暗记确实每个玉字皆如你所说?”
白映文心中暗骂,低声道:
“传言欧宗师性情古怪多变,能有此雕工的玉器世间难觅,现在想想,此件极可能亦是真品,只怪在下偏颇自负,眼拙闹出误会,请殿下恕罪!”
厅内有人机灵的给太子搭好台阶,大声道:
“中山小国见识浅薄,我父王便有一猛虎下山的欧宗师真品,那玉字就是正常写法!”
太子闻言大喜。
“哦?昭国质子何不早说?如此便证明了,唉,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他见楚瑜仍然高举着应龙玉雕,无奈换上严厉口吻道:
“中山国质子白映文有眼无珠,惹出事端,典客署冯主簿无端猜忌出言无礼,都当罚!且向庆国质子揖礼赔罪,罚酒三觞!”
“殿下公正严明,在下感激不尽!”
楚瑜见好就收,将应龙玉雕小心的放回案上。
在觞政监督下,被太子点名的两人躬身揖礼,又连饮了三觞,才各自退回座位。
白映文倒是没啥,但冯宝胜本是管理监督各国质子的,此刻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庆国质子揖礼罚酒,心中羞愤不已,面皮胀红,感觉每个人投来的眼神都像是刀,割得面皮鲜血淋漓。
楚瑜换上笑脸,向太子敬酒:
“在下请敬三觞,以谢殿下!”
“孤得此珍宝,甚喜!同饮!”
厅中气氛又恢复热闹欢快,仿佛此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席间,各国质子看向楚瑜的目光多了些崇敬,但那冯宝胜却坐不住了,提前告罪离席而去。
弦月高挂,宾主尽欢,这才散了席。
白映文出了太子府,在门口等着楚瑜出来,走上前道:
“往日里我们一众质子可没少被那姓冯的勒索刁难,今日褚兄算是为我们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现在想起他方才的模样,内心仍觉舒畅!三日后的相约莫要忘了,到时我会去府上接褚兄!”
“说起来也是幸得白兄提前告之,方能有所准备!三日后相聚再细聊,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