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轻冷睨了百里玄墨一眼。让他赶紧回宫去。
一夜昏睡,再林晚月等醒来之时已经是隔日辰时。屋中无人只以为谢韫轻已经上朝去了。
自己支起身,靠在床头,低头垂眸,手轻轻落在自己的小腹上,眼前一片朦胧。
孩子,娘亲会为你报仇的!
不知不觉,握着拳的双手,指甲深陷掌心。听到有人推门进来,林晚月仓促的抹了一把眼泪。
“晚晚醒了?肚子饿了吧,先吃点早膳。”放下早膳,坐在床沿,见她微红的眼眶,谢韫轻到底一时不住也哽咽了。
看着谢韫轻脸色极差,眼睑微肿,眼睛里布满血丝,亦是心疼得很:“谢大人下朝了?”
“今日告假,不去了。”端着一碟桂花糕递到林晚月面前,嗓子也是嘶哑的。
失去这个孩子,谢韫轻定然心痛。何况,是他亲自将落胎药端给她的。林晚月恨安南王,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孩子。谢韫轻也在恨他自己无力改变。
本该上朝的他,却临时告假。夜深人静时,他留的眼泪不会比她少。
谢韫轻正陪着林晚月在用膳,外面一阵焦急的敲门声想起‘咚咚咚,咚咚咚!’
“主子,不好了。”阿元在门外喊着。
“进。”
阿元站在屏风后,并没有走进里屋。隔着屏风沉重地说道:“主子,宫里来人,请你马上入宫。”
林晚月闻言,和谢韫轻对视一眼。这么火急火燎地让谢韫轻入宫,恐怕是皇上要不行了。
“谢大人放心去吧。”知道谢韫轻放心不下她,林晚月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百里说晚晚需要静养,府中万事你莫再操心。若有事让瑶琴入宫来找我。”
皇上万一真的宾天,谢韫轻必须要入宫。只能再三叮嘱林晚月好生修养才备马赶往皇宫。
皇宫里一片肃静,皇后携嫔妃都跪在皇上的寝殿里,满朝文武则都跪在寝殿外候着,等传召。
谢韫轻换了紫袍,刚走到长明宫,想行至百官最前一起跪下,萧衡的贴身公公黄公公匆匆出来,边抹眼泪边说道:“谢相可算来了,皇上让您进去。”
萧衡的嫔妃稀少,子嗣更是只有一儿一女,因此跪在龙床前的人并不多,最前面是皇后和宜妃,后面嫔妃都按照品阶依次跪着。太后则是坐在床沿握着萧衡的手,无声落泪哀痛不已。
即使坐到太后这个位置,可还是免不了生老病死,白发人送黑发人。
谢韫轻进来后越过众人,并肩萧景之一起跪在榻边:“微臣叩见陛下。”
百里玄墨见谢韫轻来了,拔出萧衡头顶的三根银针,萧衡吃力的睁开双眼,见众人都在跟前,又无奈了看了眼萧景之。吃力地说道:“景之,你的坚持,为兄不强求。如今政儿年幼...朕只得将江山暂且托付于你,让你摄政监国...”
萧景之瞳孔微缩,喉咙干涩到觉得有一丝血腥,沙哑道:“臣弟遵旨!”
皇太弟的圣旨都已经盖了玉玺,可萧景之却与他赌气,几日不朝。如今封他为摄政王,他总算应下了,萧衡也算安心了。
胸口剧烈起伏,缓了许久,看着谢韫轻的脸,萧衡张了张嘴,半晌没发出声音。
还是百里玄墨再次施针,才让萧衡得以喘息过来,气息极其虚弱:“少帝年幼,望谢卿作为帝师,日后能够悉心教导,育他成为一个能造福百姓,定国安邦的明君...”
“臣遵旨!”谢韫轻本就嘶哑的嗓子,一时更低沉了。
元帝十三年,十月三十,深秋,皇帝萧衡驾崩,少帝萧政继位。先皇遗诏,封秦王萧景之为摄政王,代少帝监国。丞相谢韫轻为帝师兼辅政大臣。
六宫鸣钟,以哀悼追思。皇室及朝臣皆重孝吊唁,举国上下白衣素缟七日,三月内禁止嫁娶,暂停一切娱乐。
不等谢韫轻回丞相府,六宫鸣钟已经响彻皇宫,林晚月自然也已经知道皇帝驾崩了。
少帝登基尊太后为太皇太后,嫡母皇后为东宫太后,生母宜妃为西宫太后。
再等林晚月见到谢韫轻时,谢韫轻已经换了一身素缟白衣。
林晚月尚不能着风下地,因此谢韫轻陪着在床边一同用膳。
近日事情繁多,谢韫轻依然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只是脸庞神韵略显憔悴。
“晚晚是胃口不好吗?怎么吃得这样少?”谢韫轻见她连最喜欢清蒸鱼都没吃,连忙放下碗筷,抚摸林晚月的额头掌心手臂,一脸紧张的模样,确定她没有发热,才松了口气。
林晚月见他慌乱的样子,心里一暖,不由笑道:“一整日都没有下床,早膳午膳,两顿汤药,两餐点心,哪里还会饿。”
听她这么说,谢韫轻才放心。百里说,她现在要忌忧思,心情愉悦才能尽快恢复。向来寡言不善拉家常,可谢韫轻为了不让林晚月的空瞎想便开始找话题,闲话聊天。
林晚月见他说得吃力,觉得甚是可爱。
从说入秋,树叶枯黄了开始。到府中新添了一辆三驾马车。再说到他托人从南海带了一只通体雪白的鹦鹉,等训好了就拿来与她解闷打发时间。事无巨细,近日发生的有趣的无趣的,一件件娓娓道来。
林晚月静静地听他说着,她只在一旁应声附和。
见谢韫轻实在憋不出什么话了,林晚月噗嗤笑道:“谢大人,你口渴么?”
谢韫轻微愣,见她笑得开心,跟着也笑了起来。
“我已经下了帖子让盛姐姐明日来找我,谢大人不必再陪着我了。”先皇驾崩,少帝尚且年幼不需传道授业解惑,但作为丞相和辅政大臣的谢韫轻也要忙于新帝登基的祭礼大典一系列的琐事,再分心照顾她,实在一个人不够用了。
他倒希望林晚月不要如此为他人着想,更该自私些。实在让他心疼不已。
林晚月不知谢韫轻将她想得这么好,否则她该脸红了。
其实林晚月想得很简单。就是尽快养好身子,而谢韫轻也去忙自己的事,无暇顾及她的行踪,让她有机会亲去刑部了解掉安南王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