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福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故川，没有去拦着他，只是不停往火堆里续着黄纸。
他明白，经历了生死离别，必须得让故川发泄一下。
不知何时，柳如月已经醒了，躺在床上无声地流着泪。她怎么也不肯相信，不肯相信偌大的青云宗会被灭门，不肯相信成了仙人的姐姐也会死。
忽然，她听到门外的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慢慢下床，走出门外，悄然来到了故川的身后，当她亲眼看到故川哭得声嘶力竭，将头磕得血肉模糊，她信了。
既然这么难过，想必他的话不是假的吧。
那姐姐...姐姐也死了。
想到这，泪水划过柳如月憔悴的脸庞，她默默地扯下旁边的白布，用剪刀裁成孝衣，套在身上。
她跪在了故川旁边，小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默默流着眼泪。
宗门被灭，修为尽失，至亲被杀，自己又对他连番的质问逼问，对他说出了那种话，多混蛋啊。
“故川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对不起...”
故川没说话，只是继续哭着，喊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难道是对曾经滥杀无辜的自己降下的惩罚吗。
可那是逍遥子骗他杀的，在故川的认知里，那些明明是作恶的妖魔。
他明明不想杀的，那些枉死的百姓，他不想杀的。
不，一定都是假的，杀的就是妖魔，那些百姓才是逍遥子变出来骗他的。
对，都是假的，我没错，我没有错！
那凭什么，贼老天，凭什么这么对自己！
悲伤和愤怒的情绪交织，故川想喊出来，可无论喊什么，到喉咙里都变成了一声声长嚎。
...
次日天明，朱大福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过来，“川哥，如月，你俩都跪了一夜了，吃点东西吧。”
柳如月搀扶着故川起身，两人脸上的泪痕都干了。哭了一夜，眼泪也流干了。
白粥进肚，故川觉得这味道很怪，一点米香都没有，到嘴里如同嚼蜡一般，反观柳如月，却吃得很香。
“川哥，如月，你们俩有什么打算吗。”吃完饭，朱大福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问道。
柳如月目光如炬，“我要跟着故川哥哥，给爹和姐姐报仇。”
报仇吗。
故川低头沉思，柳如烟的事暂且不提，想要向西凉国报仇并不简单，这几千人的西凉军就有一个云中子在旁护卫，尚不知西凉国跟那些邪修有没有往来。
面对云中子，自己只能依靠厉诡的力量抗衡，可每用一次，就会遭到厉诡反噬，身上的诡眼就越长越多，多次使用自己迟早会被逍遥子给夺舍了。
无论如何，体内的逍遥子和柳如烟一定要处理掉，不然迟早会要了自己的命。
掌握的情报太少，无论是炼丹炉的仙丹，和任凭他驱使的丹灵，还有云中子临死前朝自己呼救，都让故川一头雾水，自己对这个熟悉的世界，一无所知。
为今之计，还是要先找到一个正统的修仙宗门，或许他们可以向自己解释这一切的缘由。至少，正统的修仙宗门不会向逍遥子和云中子一样，觊觎自己这个赤子的血肉。
而且，自己手里可是有青云宗的道术典藏，向他们献上这些，或许可以换来帮自己驱除掉体内的厉诡。
可惜体内的灵气全部消散了，若是自己能修炼这些术法，何必这么麻烦。
就在故川沉思之时，突然远处传来急促的求救声：
“救命啊！”
故川和柳如月对视了一眼，立马冲向了声音的来源处。
朱大福抱着两把刀，在后面紧赶慢赶，高声喊着：“两个傻子急什么！带上兵刃再去啊！”
循着声音七拐八拐，追到了个胡同里，直到听到一声“我跟你拼了”，随后，胡同里闪出一道光。
三人连忙顺着光源找去，到胡同的尽头，只见地上躺着一个西凉兵，手里紧紧攥着长刀，胸前却破了一个血洞，伤口焦黑一片，此时正不停地抽搐，地上流着大摊新鲜的血液。
角落里，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紧闭双眼，蜷缩着身体。
故川左看右看，这里就这两个人，这是漏杀的西凉士兵吗，那是这个男孩杀了他，可一个孩子，怎么能干掉全身披甲的士兵？而且，看他的伤口，不像是兵器所伤。
反观那角落里的男孩，被吓得脸色煞白，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后面的柳如月上前将这个男孩扶起，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别怕，没事了。”
柳如月扶她起来时，男孩身上陡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故川瞳孔一缩，闪身将柳如月挤到一边，一把捏住了男孩的手腕的脉门，将他提在半空，那耀眼的光芒也生生止住了
“你是谁，给我老实交代！”
“痛，痛，放开我。”男孩挣扎着，却也怎么也挣脱不了。
故川捏着他的脉搏，里面果然有一丝真气游走，他没有猜错，这是炼精化气的脉象，这就是这个男孩已经摸到了炼气境的门槛，应该是个修士。
想到这，故川额上发力，随时准备开启诡眼。
“你到底是谁，混进永安县城是何居心？”
一旁的朱大福开口了，“川哥，你这是干嘛，他是城东的二蛋子啊，我们看着他长大的。”
故川看向一旁的柳如烟，她也点了点头，“没错，他是二蛋子，大号李二蛋，他爹娘死得早，家里也没其他亲人，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不是修士？没有修炼过功法，竟然练精化气了？
莫非这个叫李二蛋的孩子，是个天才？
故川放下李二蛋，问道：“这里是怎么一回事？”
李二蛋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把头扭到一边，“我不告诉你，谁知道你是不是跟这群西凉士兵是一伙的。”
一旁的柳如月说道：“二蛋听话，你故川哥哥不是坏人，快告诉他吧。”
李二蛋听到故川两个字，立刻将头扭过来，一脸的希冀，“你就是故川？是青云宗的仙人？”
故川点了点头，李二蛋则直接拽住他的衣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仙人，我想拜你为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