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得此言，万年公主眸中陡然流露出几许失落。

　　但短短不过片刻，她的脸色便重新恢复如常，遂没有选择追问下去，温柔地说道：“恰逢新年伊始，我与小弟带了些微不足道的礼物，特来恭贺娘娘，还望您莫要嫌弃...曹昂，把东西拿上来。”

　　“是。”曹昂点了点头，旋即和赵云二人上前几步，将手中捧着的礼物放在附近一张桌子上。

　　说是微不足道，但事实上，出自万年公主之手的礼物，当然不会普普通通。

　　几份珍稀首饰一罐自川蜀御贡呈来的上好茶叶，以及一支装在盒子里的辽东人参。

　　纵观皇宫，这些玩意称不上价值连城，至少对何皇后来讲是这样的。

　　曾经的她，压根不会将这类礼物放在眼里，可如今，瞧着那些以往她丝毫不在意的东西，竟是一介小辈专程送来的礼物...

　　无论噱头如何，不得不承认，她还真有些感动。

　　“不错不错。”

　　“万年这是有心了。”

　　何皇后微微一笑，旋即示意手边女官把万年公主迎去了另一张椅子上，柔声说道：“本宫方才在教训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孽婢，因此怠慢了燕王与公主。”

　　见何皇后收下了礼物并表明了歉意，万年公主脸上遂顿时露出了笑容。

　　本来，她还以为对方之所以迟迟不支个人去殿外相迎，是何皇后于刘协仍旧心存怨气，故此难免有些担心，可如今见对方好生解释了一番缘由，万年公主这才稍稍松下了一口气。

　　“就是这名婢子吗？”

　　示意小莲站在自己身侧，万年公主打量着跪在面前的那名宫女，只见这婢子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就连半张脸颊亦是红肿了大片，想来必是受了惩戒。

　　对此，万年公主终究不忍，于是低声劝道：“眼瞅着这几日年关到来，宫里张灯结彩，皆是庆贺喜悦之色，不知这人到底做了些什么事，竟惹得娘娘如此动怒？”

　　“...”

　　何皇后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刘协，见这小子没往自己这边瞧，索性犹豫了一番，道出了原委。

　　“呵，本宫执掌后位多年，还从未见过自家身旁养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孽婢，这丫头，竟敢偷窃我永宁殿的东西！”

　　话音落下，万年公主美目一凝，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早在开口询问之前，她以为这一幕的上演，是何皇后想要借着宫中奴婢撒气立威。

　　没成想，这婢子真犯了事，并且还不是什么小事。

　　【偷窃？】

　　同样认为是何皇后在耍威风的刘协，此刻亦忍不住地皱起了眉头。

　　他承认，自己对这方面大致有所了解。

　　自古以来，某些太监宫女禁卫，常常监守自盗，偷窃宫内的一些物件，随即再转个手送去城内售卖。

　　尽管依照宫律，此事被严令禁止，但总有手脚不干净的人私下里仍这么做。

　　这不。

　　此话一出，饶是刘协也只能作罢，不与这女人说些什么，选择了站在一旁暗暗观瞧。

　　倒不是说他心狠，而是这般恶劣的风气绝对不能纵容。

　　要知道零零散散加在一起，整个皇宫光是太监宫女便有近乎千人的数量。

　　今日你偷一件，明日他偷一件，长此以往下去，这还了得？

　　要不然怎么会有句老话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呢？

　　也正是因此，万年公主那份想要求情的心思，现在也暂且压了下来。

　　岂料就在这时，这名犯事的宫女却是忽然开口哭诉道：“公主殿下，燕王殿下，奴婢没有偷永宁殿的东西啊...奴婢，是冤枉的...”

　　闻言，何皇后脸上立马掠过几丝愠怒，旋即愤愤地说道：“放肆！贱人，事到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敢抵赖？那支步摇，分明就是本宫之物！”说罢，她指向一名年长女官手中握着的玉制步摇，气得胸口起伏不平。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那名宫女一个劲地哭哭啼啼。

　　瞧她这般伤心，万年公主一时心软，遂红唇轻启，朝何皇后说道：“娘娘先消消气，或许这其中果真有什么误会呢？”

　　倘若要换做旁人，依何皇后的性子，哪里会搭理这番言语，不过对上万年公主，她却只能压下火气，毕竟，那位权势越来越大的燕王，正给附近死死地盯着自己。

　　与此同时，刘协欠了欠身子，将视线慢慢转移到了犯事的宫女身上。

　　仔细思虑了几息，他冷不丁地朝那年纪稍长的女官勾了勾手。

　　对方当即会意，三两步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把步摇递给了刘协。

　　“啧。”

　　“好玩意。”

　　见刘协接过了步摇尚在手中打量，何皇后与万年公主都没有再说话。

　　显然，二女是打算听听这位燕王怎么看。

　　左右检查着步摇，刘协又举起来瞧了瞧，他发现，在这支步摇上通体雕刻着南山六兽，这六只神兽，百年来一直被誉为汉室尊贵，非寻常人能佩戴。

　　最关键的是，这南山六兽，乃历代皇后所穿服侍的代表绣纹之一。

　　“...”

　　“的确是永宁殿之物不假。”察觉到万年公主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刘协点点头，老老实实地如实说道。

　　听到这话，何皇后诧异地瞥了一眼，她着实意外这小子竟会实话实说，须知就在刚刚，刘协盯着她的眼神，绝对算不上友好。

　　下一秒。

　　只见她眯了眯凤眸，毫不留情地呵斥道：“贱人！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来人，给本宫掌嘴，打到她承认为止！”

　　“不....不是我！”

　　那名宫女顿时惊恐万分，连忙朝万年公主的方向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公主殿下，您一定要相信婢子啊...”

　　万年公主瞧着内心愈发不忍，遂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头哄了何皇后几句，使得对方稍稍息怒，旋即，她和颜悦色地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叫红绣....”那宫女不停抽泣着，回答道。

　　“红绣，好名字。”万年公主轻轻颌首，紧接着又追问道：“你在永宁殿几年了？”

　　“七年...”

　　名叫红绣的宫女默默地瞧了一眼何皇后，见她面若冰霜，不由吓得立马垂下了头。

　　“....”

　　【七年】

　　万年公主不禁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