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出击
艨艟上的胡人哪里见到过今日这般阵仗,他们紧张地四下张望,可还没等看出来个所以然。
却见不远处的水势猛然大涨。
堂堂渤海湾,时至秋冬,除去本地人以外,这群草原胡人哪里清楚水势的变化?
他们只看见数股湍急且波涛汹涌的海浪朝着船队席卷而来。
虽然此处船队当中的艨艟以及楼船按照常理来说并不会惧怕些许海浪。
但怎料这片水域中却离奇地充斥着许多礁石,并且更要命的是。
绝大部分艨艟楼船,只是稍稍碰撞便快要引得船身倾覆。
到了现在,已经不乏有人因为船身的不停晃动而被甩入了河湾。
草原人当中擅长水性的,终究还是少数。
饶是这阵子他们经常下水戏耍,但那也是建立在身处沽水支流和身子捆绑绳索的前提下。
像是渤海湾?
不开玩笑。
哪怕比不过真正的大海,但在这里想要淹死一个人,也只是眨眼的功夫。
望着这一幕,骨进后背脊梁骨迅速升起了一股凉意,他当然无比清楚这般水势将会对船队带来何等的灾难。
“妈的....转舵,快通知下去,转舵掉头!”
“速速避开这些海浪!”
在大声下令的同时,骨进咬了咬牙,刚要继续说些什么,然而礁石群的陆续到来,使得整个船队都再次产生了剧烈的摇晃。
砰!
砰砰砰...
阵阵巨响接二连三地传来,那上下浮动的渤海水势阴差阳错在无形之中助涨了船头圆板的受损范围,使得不少小型艨艟被礁石硬生生撕裂了船头,逼停当场不得动弹。
“不....”
“不好了!”
“漏,船舱漏水了....”
附近艨艟上的胡人皆是恐惧地大喊了起来。
“船...船卡住了,舵手呢?舵手你他妈人呢?!”
下一秒。
一轮海浪席卷而来,首当其冲的一艘艨艟只是眨眼间便被这轮海浪彻底覆盖,整艘船身不受控制地剧烈摇晃了半晌,待得海浪落下,礁石被生生抽了出来。
连带着这艘艨艟竟是被冲刷得横转了过来,愣是随着水势的演变朝身后冲去。
见状,跟在这艘艨艟身后的大片船只上,无数胡人大为惊骇,因为在他们眼中...
这艘艨艟正在水势的冲击下朝着他们这里横向撞来。
“不!”
“不要啊...”
万千胡人嘶声力竭地大喊着,可是他们的喊声又怎么可能改变得了这既定的事实呢?
只见那艘打横的船只经过一番横冲直撞,最后狠狠地嵌入了后面几艘船只的身上,整艘船都被撞得支离破碎,数不胜数的胡人在一声惨叫中纷纷跌入水下。
而要命的是,这番冲撞就像点燃了导火索似的。
虽说在阴差阳错下让那几艘船只摆脱了礁石的困境,但余下的冲击力,却使舵手再也无法掌控航行的方向,侧向打转,朝着旁边的船队继续撞了过去。
“轰...”
两艘船只结结实实地碰撞在了一起,船身两侧的扶栏顿时被撞成了碎片。
紧接着,两艘船只一左一右,因为巨大的碰撞而使得半截船身亦是碎裂了开来,大量的海水瞬间涌入船舱。
顷刻间,在海浪的呼啸下,一眼望去,海洋中尽是一个又一个不停扑腾的小黑点。
“救命!”
“...”
骨进躲在三层船尾,惊恐而又绝望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望向,那些溺水而亡的麾下胡人。
而汹涌的海水至今也没有丝毫停缓的意思,短短十几个呼吸间,数百艨艟以及那十余楼船陆续产生了连锁反应,接二连三地不停碰撞在一起。
为什么?
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子?
骨进咬紧牙关,浑身上下一股冰凉的冷意迅速占据了他的思绪。
事到如今,无论真相究竟如何已经变得不重要了,因为他可以完全肯定的是。
所谓的三万骑兵下中原,在这一刻,已是彻底宣告了失败。
如今他与其去思索其它有的没的,倒不如去想想,自己该怎么在这场天地浩劫中存活下来。
亦或者说...再救下一些士卒。
想到这里,骨进猛然转过身子,咬牙下令道:“打旗语!示意船队朝着陆地驶去,哪怕船舱漏水无法修补,也要给老子强行停在岸边!”
一边说着,骨进脸色铁青,死死抓住了扶手,继续道:“让舵手将方向打死!就是直接冲上陆地,使得船只毁灭亦是无妨!”
“是!”
随着命令传出,尚且还未葬身大海的艨艟楼船上,那些舵手们借助着海水的冲击力,纷纷打死了方向,欲强行冲上岸边。
到了现在,哪怕是草原人,但他们也明白。
与其留在原地等待葬身鱼腹,倒不如拼死一搏,兴许还能捡回一条性命。
而在此期间,唯有两艘并未受损的楼船,仍旧随波逐流,像是没有听到这则命令似的。
其中一艘四层楼船上,窦宾双手背在身后,脸色平静地望向骨进等人。
古怪的是,他身后,乃至于左侧那艘同样未曾受损的楼船上,有着数千身穿铁甲的本部亲兵正手持着各式兵刃,安抚着身旁受惊的马匹,他们好似并没有因为这一场灾难而感到有任何的惧怕。
若是仔细观瞧的话,就会发现。
这群人当中,竟有着整整千人同时手持着汉制弩机。
那架势,远远地望去,哪里还看得出有半分胡人骑兵的影子?
不过这并不奇怪。
因为这两艘楼船上的士卒,无一例外,皆是出身听命于窦宾的麾下本部。
简而言之。
与窦宾一样。
他们在多年之前的身份。
都是汉人。
随着十余艘船只强行停在岸边,这些战船上的胡人二话不说赶忙跳下了船只。
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就在自己身后,那两艘原先巍然不动的楼船不知何时同样调转了方向。
船身上分别一字排开了数百弩手,他们双手端着弩机,已是瞄准了方向。
“...”
窦宾扭头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蜷缩在自己身后的拓跋猗卢,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杀意,让后者双膝一软,赶忙跪倒在了地上。
“哼。”
见此,窦宾不屑地冷哼一声,左手握着一块明晃晃的赤色腰牌,两三息后,沉声道。
“靠岸。”
“弩手准备放箭。”
“其他人。”
“上马,歼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