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箭弩联合洗地之下。

　　胡人先锋像是麦田的稻子般被轻易收割着性命。

　　在他们成功渡过第一条内河时，已有约莫千余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因为本就是临时赶建出来的内河，所以只是眨眼间便被这千余尸体给彻底堵塞。

　　不过饶是如此，在汉军接二连三的几轮齐射下，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些胡人手中的木质盾牌，其中不少都被箭矢撕裂，尽管有着牛皮包裹，还不至于彻底崩碎。

　　但这玩意现在能起到的防御力。

　　实在是低得可怜。

　　“装备的差距啊...”

　　刘协摇摇头，内心不由感慨着。

　　得亏自己此番面临一群草原上的胡人...倘若要是换做同等装备下的汉军。

　　几轮齐射固然可以造成不俗的杀伤，但绝对不会拥有现在这样的战果。

　　毕竟除去部分地方军外，汉军现在哪怕只是一个寻常士卒，身上甲胄兵刃也早已被铁器所取代。

　　不难猜测，在失去了盾牌保护之后，眼前这支胡人先锋，怕是很难再撑到下一轮洗地。

　　“弓弩手合并，左右交叉，射！”

　　果不其然，正如刘协所猜想的一样，在夏侯渊挥动令剑再度下达齐射命令后。

　　那些奋力冲至第二条内河的胡人们纷纷中箭倒地，有几人更是刚探出脚踩入内河便身中数箭，身子随之一歪，遂重重地闷头砸入水流之中。

　　“殿下。”

　　在曹昂的搀扶下，荀彧匆匆赶来。

　　这个还未真正经历过战场第一线的文官，只是稍稍站定脚步顺着视线遥遥一望。

　　那已被血液逐渐染红的外围内河，就让他不由得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吐了出来。

　　“没事吧荀先生？”

　　刘协皱起眉头，有些担忧地瞥了一眼曹昂，轻声道：“去为荀先生取一件轻甲来。”

　　“诺。”

　　“无事，无事。”

　　荀彧摆摆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进而将眼神望向营外。

　　先前永定河追击战，他还是在彻底结束之时才现身，虽然当时也有些不太适应。

　　但如今亲眼目睹战争进程的残酷，这种视觉直观带来的感受，着实是让荀彧这位翩翩公子差点出了个洋相。

　　“殿下，敌军向前推进了。”

　　曹操皱起眉头，低声提醒着。

　　刘协闻言，向外看了过去。

　　只见在两条内河中间，那支胡人先锋已经十不存一，可紧随其后的，便是那数万大军向前逐步压进。

　　并且在压进的同时，那庞大队伍的两翼，竟是隐隐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总感觉...看着好像有些古怪。

　　“这不是鹤翼阵！”

　　回过神的荀彧在曹昂帮助下穿戴着轻甲，摇摇头急切道：“胡人军中，有高明将领。”

　　对上刘协困惑的眼神，荀彧吐出一口浊气，伸出手指向远处解释道：“寻常鹤翼阵两侧会布置轻动灵活的骑兵，或者伺机突袭的步兵，而不像是现在这般，尽数都是长弓手。”

　　听到荀彧这话，曹操第一个反应过来，眉目一瞪，有些惊诧地说道：“离得如此近，这些胡人难道就不怕我军的箭袭吗？”

　　“还是说，他们在搞什么古怪？”

　　话音落下，那两翼长弓手已经进入到汉营的射程范围之内。

　　他们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依旧向前推进了十几丈的距离，光是看着，就让刘协愈发感到心中不妙。

　　按理来说，一个合格的将领是绝对不会将己方的弓手暴露在危险中才是。

　　除非事有古怪。

　　“殿下。”

　　“请注意风向。”

　　荀彧面色难看地喃喃道：“今日，刮的是东风。”

　　刘协一愣，旋即扭头看向曹操，对方点点头，低声道：“虽然风力并不怎么强，但确实是东风没错。”

　　见此，刘协恍然大悟，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凝重。

　　“通知夏侯司马，胡人可能会向我军展开箭矢回击。”

　　“不至于吧？”

　　一旁的审配眉头一簇，望着内河附近还残存的少量胡人先锋，说道：“那里可还有数百人呢。”

　　“他们总不可能，对友军下手吧？”

　　可就在这时，胡人大军已经悄然接近第一条内河，被他们充当两翼的长弓手也在这一刻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长弓。

　　“妈的。”

　　瞧见这一幕，刘协瞬间被吓得浑身汗毛林立，连忙急声大喊道：“全军戒备！弓弩手停止放箭向后撤，盾兵顶上来，小心胡人箭袭！”

　　“快！”

　　正在营墙上指挥汉军的夏侯渊骤然间听到刘协大喊，有些不明所以，可当他下意识地望向营外时。

　　眼前一幕，却是让他手脚一凉。

　　那遮天蔽日宛若黑云压境般的万余箭矢从敌军两翼不停射出，正迎风朝着此处营墙呼啸而来。

　　“箭袭！快躲避！”

　　何为万箭齐发？

　　无论放眼何时何地，这都绝对算得上是无比壮观的景象。

　　尤其是对于善射的胡人而言，只需给他们一把长弓，这群草原人皆是可以化身为个中好手。

　　万余箭矢压境，只是抬头贸然一瞧，整片天空就再难看见往日清澈。

　　饶是自诩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刘协，在面对这壮观且骇人的一幕时，腿肚子也是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哆嗦。

　　“保护殿下！”

　　曹昂大声一喊，四周立马便有十几余盾兵迅速涌来，他们将手中铁盾纷纷举起，为刘协带来了层层保护。

　　“笃笃笃。”

　　“笃笃。”

　　数之不尽的箭矢与铁盾碰撞发生的声响源源不绝，纵然是被十余人保护，但刘协此刻仍是被吓得脸色一白，身子怎么也止不住地颤个不停。

　　什么叫硬气？什么是不怕死？

　　只有亲身接触过这般景象的人才能明白，在这堪称灭顶之灾的箭雨面前，个人极致的勇武？

　　屁用没有！

　　相较于先前汉军展开的几轮齐射，眼前这些，才是真真正正的所谓箭雨。

　　直至十几息过后，那好似死神索命的响声才逐渐停下。

　　万箭齐发？

　　兴许不久之前，这四个字还比较贴切。

　　但放眼现在...

　　哪怕是被吓傻的刘协，也能够意识到就在刚刚这段时间内，对面那群胡人弓手最起码来上了六轮齐射。

　　这代表着什么？

　　整座营寨的汉军数量也才堪堪万余出头。

　　…

　　随着箭雨逐渐停歇。

　　营墙上，一片死寂。

　　哪怕没了声响，但所有汉军仍是蜷缩与盾牌或者营墙下，谁也不敢轻易冒头。

　　“啧。”

　　大营外，已经顺利渡过第一条内河的胡人大军中，扶罗韩微眯着眼，抬起手示意停止射击。

　　倒不是他想怎么着。

　　而是整整六轮齐射下去，己方弓手早已手臂酸麻，需要一段时间来歇息。

　　“被看穿了吗？”

　　有些失望地扶罗韩摇摇头，只感觉惋惜不已。

　　本还以为在投出六千诱饵的情况下，能让这支汉军掉以轻心，顺利阴到对方一手。

　　可现在看来…

　　对面的汉将，貌似提前做好了准备。

　　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不过...这才有些意思。”

　　咧嘴冷笑一声，扶罗韩扬起眉毛望向那陷入一片死寂的汉营，厉声道。

　　“第二梯队。”

　　“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