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举公他们，与之相比倒是好说，可叹的是微臣之师。”

　　钟繇长叹一口气。

　　纵然为官多年，但他仍旧放不下的，还是当年之事，所以在这些年来，钟繇始终没有放弃追查。

　　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又是陈蕃吗？

　　刘协眉头轻皱，紧接着眼神一晃，意外注意到了桌上的一份卷宗。

　　“酒糟尸体？”

　　他猛然抬起头看向钟繇：“你们，发现城南酒糟的店家了吗？”

　　“是啊...”

　　“共计三十四具尸体，根据所穿服饰以及身份调查，其中十三人正是酒糟店家与其中杂役。”

　　三十多人...

　　刘协挠了挠头。

　　作为刚从冀州回来没多久的他，可是亲眼见证过大小战场的搏杀。

　　哪怕是武艺精湛如赵云这般，想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斩杀三十多人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即便行凶者是一支小有规模的勇士，但雒阳城可不比其它地方...如此砍杀下，难保不会引起注意。

　　除非说...

　　“酒糟附近的百姓，都盘查过了吗？”刘协问道。

　　似乎是猜出刘协所想，钟繇面色一沉，摇摇头回答道：“酒糟附近几处主街道及两侧民房都询问过了。”

　　“百姓们都说，这阵子并没有听到任何异响，更别说厮杀声。”

　　...

　　这不太寻常了。

　　南城人多口杂，还另外有一支千人军队驻守，想要在这种地方爆发厮杀，掩人耳目是绝对做不到的。

　　刘协闻言眸子一转，沉思片刻后又问道：“客栈，附近客栈呢？我记得那处酒糟附近，可是有不少客栈。”

　　...

　　钟繇眉尾一压，深深地望了一眼刘协，随即语气古怪地回答道：“殿下问到点上了...这些尸体，都是在附近客栈发现的，三十四具尸体，分别扔在三处客栈。”说着，他顿了顿，不等刘协回答便压低声音继续补充道。

　　“当时微臣就发现事情不对，因为只有与酒糟有关的十三人并不是死于外伤，而其余绝大多数人，当真是奇了。”

　　钟繇冷笑一声，反问道：“殿下刚从冀州归来，可知何为万箭穿心？”

　　“他们是死于...械斗？！”

　　“不...是被单方面屠戮。”

　　“微臣令仵作刨尸，从这些人的体内，发现了数量惊人的，箭头。”

　　“...”刘协听到这里，脸色已是变得有些苍白。

　　“六石弩箭！而且粗略估算数量，行凶者数量绝对不会低于百人。”钟繇咬紧牙关，声音已是充满愠怒。

　　在他眼皮底下，竟然发生了这么一桩骇人听闻的杀人案。

　　不下百人且能使用六石弩箭的成建制小队，有这般能量的，整个雒阳城屈指可数！

　　但钟繇也不傻。

　　因为这手法压根就不是雒阳权贵能做出来的...

　　只有那些人，亦或者说是，那些人的继承者。

　　“除此之外，酒糟十三人的死法，才最是离奇。”钟繇深吸一口气，语气莫名道：“虽说没有发现外伤，但刨尸之后也并未发现任何毒物，通过腹部残渣以及气味判断，这些人在死前，应是吃了不少食物与酒水。”

　　“总不能是食物中毒吧...”

　　“什么？”

　　刘协垂下头，双眸仔细打量着手边卷宗，向钟繇解释道：“寻常毒物自然难被发现，但倘若吃食之中种类繁多，或者生性相克，如此搭配下来，就是一味天然毒药。”

　　“原来如此...倒是微臣本事不精，受教了。”

　　“可这也对不上啊，酒糟附近，可是有一支千人守军。”刘协颌首思量，只感觉有些不对劲：“况且哪怕是食物中毒，毒性发作也不会这么快才是。”

　　而且就现在这年头，酒糟的杂役和店家会死于吃错东西？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说到这里，刘协抬起头，正好对上了钟繇那双紧盯着他的眼睛。

　　“你...钟大人，你莫不是怀疑有内鬼？！”

　　“除此之外，微臣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法子可以解释得通。”钟繇声音幽幽，神情决绝。

　　“不然的话，微臣又怎会将朱将军的档案摆在这里。”

　　言语落下，刘协身子一颤，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朱将军是何人？

　　那可是朱儁，在原有历史中和卢师以及皇甫嵩并称为汉末三杰的猛将，即便是什么野史，也难以见到对方在忠心上有任何污秽。

　　老登可是没少在自己面前提起过对方。

　　毫无疑问，朱儁那可是他实打实的爱将。

　　兴许是猜出了这位小殿下心中所想，钟繇索性也不再兜什么圈子，向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只是嫌疑者之一。”

　　“断无任何可能！”刘协摇摇头，否决道：“朱将军出身微末，是被父皇一手提拔而来，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钟繇眉头一簇，轻声冷静道：“微臣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此案漏洞百出，但眼下最为合理的解释就是出自这座军营。”

　　“而且若是让人在毫无防备下...像殿下所说那般中毒而死，身上汉甲，难道不就是最好的凭证吗？”

　　“当然，微臣自知这些不过是臆想而已，包括朱将军对陛下的忠心微臣也从未怀疑过，但他麾下将士们呢？”

　　“殿下去过军中，自然知晓似六石强弩，非身强力壮者难以使用，可凑巧，朱将军治军严明，麾下千人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钟繇侃侃而谈，越说神情愈发激动，仿佛已经在这一刻将此案的罪魁祸首彻底定了下来似的。

　　“不。”

　　刘协目光锐利，冷冷道：“钟大人忽略了一点。”

　　“冀州战场上，本殿曾遇见过一支可擅开六石强弩的精锐，邯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