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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棉花与假币(三)

回来的儿子 过节不收礼 2509 2024-08-12 08:24

  “老板,这就不合规矩了,你啊晓得滴,私贩棉花可是重罪,没人会为俚这样的新客冒风险,所以现在这里做生意都靠我们这样滴牙人,出了事都由我们担着,商行老板是不会出面滴。”

  “那我怎么确认你手里能不能拿到货。”

  “这个俚放心,交易前我会带俚去看货,不过我也要看看俚有没有那个实力。”

  “我看你为这件事跑东跑西挺有诚意的,不知道小哥贵姓,听口音是安徽那边的吧,来南翔多久了?”

  “免贵姓陈,安徽休宁人,今年年后刚跟着家中长辈到南翔谋生。”

  周春生乘坐火车来南翔时身旁坐着的一个中年男人也是到南翔下,同样操着安徽口音,与之攀谈后了解到南翔徽商众多,自明代起从安徽各地迁移至南翔。

  其中以休宁陈姓和朱姓,新安程姓以及歙县李姓数量最多。

  作为南翔徽商第一大姓的陈姓,虽经历数百年岁月变迁,却与休宁故土累世往来,始终没有断了提携当地晚辈的传统。

  此刻听了短褂男的回答,周春生对他判断的天平朝信任的方向加了一点砝码,不过从他之前在茶馆的种种表现,周春生总觉得他与西装男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联系。

  短褂男确实是安徽人无疑,不过既不姓陈也不是休宁人,他来自休宁旁边的祁门,就是出产祁门红茶的那个祁门。

  清朝光绪年间以前(1875年),祁门只产绿茶,不产红茶。

  祁门人胡元龙借鉴外省红茶制法在祁门加工制成红茶,在市场获得成功。

  短褂男家世代茶商,自他祖父辈开始进入上海公共租界内与洋人做起红茶出口生意。

  他父亲接管产业后因与杜月笙旗下的茶叶公司产生纠纷最终被整倒,短褂男为寻机报仇机会加入张啸林门下。

  休宁陈家的故事没少在徽州一带流传,此刻短褂男为了让自己的身份更有可信度,便随口诌了个休宁陈家后人的名头。

  周春生知道这件事谈到这个份上自己这边再不露点底没法进行下去,自己本就不是来谈棉花生意的,现在纯粹是帮林飞的忙为了他将来能在新四军那边好混点。

  他现在做的就是中间人的角色把两边拉拢起来,是时候让双方见面了。

  周春生喝了一口茶说道:

  “这样,陈老弟,晚上你找地方我做东,我带我的朋友与你一起见个面,一是感谢你今天为我的事奔波,二是谈谈合作的细节。”

  “好滴,汪老板爽气,不过打仗以后镇上已经没有像样的大饭店了,汪老板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推荐一家做徽州菜的小馆子,就在寺前街快要到云翔寺的位置。”

  “行,那就定那里,我们晚上六点见面再详谈。”

  “好滴,汪老板,那我不打扰俚休息了。”

  ...

  下午三点,林飞再次回到周春生的房间。

  按照周春生的指示,林飞又走访了七八家从事棉花生意的商铺。

  反馈回来的信息和短褂男说的基本无误:

  镇上做的最大的就是同泰里合盛昌和福瑞祥三家;

  不管是大店还是小店,像林飞这样的生面孔进去就只会得到两个字没货;

  不过所有的店铺最后都说了可以去茶馆里碰碰运气,不行还可以找于会长想想办法。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现在在南翔做棉花生意只有找中介,也就是短褂男嘴里说的牙人。

  周春生向林飞介绍了中午和短褂男碰头的情况,让林飞回去和谭继诚准备一下,晚上一起去赴宴。

  ...

  傍晚五点半,周春生第一个到饭店。

  饭店确实不大,连门头都没有,双开间加一个后厨,堂内四张方桌,装饰极其简约。

  周春生找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十分钟后林飞和谭继诚到了。

  两人依旧穿着上午见到的那身土布衣服。

  虽然经过林飞的“捯饬”,从外形上看这个谭继诚估摸着有三十岁左右,可眉宇之间透出的学生气很难隐藏起来。

  周春生瞪了林飞一眼,用眼神质问他为什么不带着谭换身像样的衣服。

  林飞斜眼瞟了一下谭然后摇了摇头,意思是谭不同意。

  周春生换了一副笑脸站起身,林飞介绍道:

  “成先生,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我在上海做生意的表哥汪老板。”

  谭继诚冲周春生伸出右手:

  “汪老板,幸会,感谢您这次愿意帮我们做中间人促成这件事,请坐。”

  周春生看着他的穿着,脸上透着的稚气,眼角透着的疲惫,眼神透着的坚定,一时有些五味杂陈,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怜,其中还夹杂了一点敬意和一种似曾相识。

  打着哈哈道:

  “坐坐”

  谭继诚在周春生右手边坐下,林飞刚要坐在周春生对面,周春生瞪了他一眼朝自己左手边撇了下头:

  “一会让小陈坐我对面,我和他来谈。”

  谭继诚附和道:

  “对,对,还是汪老板想的周到。”

  周春生给谭继诚的茶杯里倒了一杯水,将茶杯推向谭继承时问道:

  “成先生此行出来的匆忙没带什么行李吗?”

  谭继诚听出来周春生在责问他为什么没和林飞换衣服,上下瞟了周春生一眼,微笑道:

  “现在兵荒马乱的,出门还是别太扎眼的好!”

  “嗯,有道理,确实不应该太扎眼,那成先生你们这次准备买多少钱的货。”

  谭继诚将土布上衣解开两个扣,拉开后露出了并排两沓纸币的上半部分,看样子是将钱缠在了腰间,怪不得要一直穿着土布衣服,换稍微薄一点的衣服完全挡不住。

  周春生压着声音道:

  “唉,成先生,财不外露。”

  谭继诚也压着声音道:

  “没关系,汪老板,他救了我的命,你是他表哥,我信任你,这里总共是一万法币,我需要全换成棉花。”

  “我知道了,你有心理价位吗?”

  林飞在一边道:

  “我下午询过了,去年一担的成交价是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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