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席，江行止一贯沉默寡言。

　　冬凝了解，即便不饿，专心吃自己的，倒是喜欢这里的小粥。

　　瑶柱，冬菇，鲍鱼，味鲜。

　　宋家小两口总会秀恩爱，因是女生，座位相邻，小两口就在冬凝旁边各种贴己呵护。

　　一顿饭下来，冬凝专注意旁边的夫妻，受影响，就没怎么吃饱。

　　好在沈南川提醒，“是哪样不合你胃口，全沪城最好吃的都在桌子上了。”

　　够熟。

　　无意识地，冬凝脱口而出，“胃不好。”

　　身侧主位的男人，动作显然而然停了下，一语不发。

　　沈南川好奇，“吃错什么还是最近太忙？”

　　冬凝道：“也没什么，粥不错。”

　　继续喝她的粥。

　　简单的聚餐，江行止在身边，在这群有家世背景的公子哥面前，她便没那么拘谨了，用餐从容落拓，大抵，江行止总能给她带来底气。

　　自然，无人提及她和江行止的故事。

　　他们不过时不时一问江行止，金融行业的市场。

　　他开心他就回，他不开心，喝茶解渴。

　　再后面，沈南川有局，冬凝没兴趣了，只想回家睡觉。

　　刚出门，发现手机不知道放哪，回想一番，好像是落在饭桌，扭头之际，黑色西服盖在脸上。

　　随之听到江行止的声音，腔调闲散十足，“手机在我这儿。”

　　冬凝手收起他的西服，“你捡的？”

　　掠过她，江行止迈步下台阶，吐出两个字，废话。

　　冬凝跟他后面，“你兜里？”

　　他就是嗯一句。

　　冬凝连忙翻江行止的西服，正好找到，还没摁屏，手腕被抓住。

　　男人扯她丢进副驾驶，关门。

　　如此，将车开过来的保安对江公子都退避三舍。

　　冬凝没开车来，倒不矫情，叠好他的西服丢到后座位。

　　江行止视线停留在那件西服半响，发动引擎，没说话。

　　冬凝扔得舒服，待会又沾他西服上的木香味，洗都洗不掉，“杭城太子湾，劳烦江公子当一回司机了。”

　　他没应她半个字。

　　上高速，江行止专心开车，时不时踩油门超车。

　　即便车技刁钻，冬凝未有半点慌张，放杯水估计都不撒半点。

　　发现，江行止没和她说话，车厢氛围显得格外沉寂，没点声。

　　是了，贵公子的臭毛病，忽冷忽热是常态。

　　不清楚他不言不语是为何，冬凝眼皮越发重，蜷起身子，瘫倒到靠椅睡觉。

　　什么也没想。

　　不多时，车停在秦家大宅门口，一个刹车。

　　江行止偏头，薄唇动了动，看到她在副驾驶睡得恬静，便不出声。

　　讲道理。

　　被落在曼哈顿，他气并没消，可冬凝惯会装可怜，欺负不得。

　　他讨要的说法，最后换来冬凝句‘一夜情’。

　　点支烟抽，尼古丁终究能过渡很多情绪，脾气忍了忍，何至于去跟他的女人计较对错。

　　气冬凝哭，到头来还不是他哄。

　　一根烟抽完，也没着急吵她起来，手指一抬，触及中控车载面板的温度指示，切换，调了合适的暖气，坐在一旁玩手机。

　　时而，看她一眼。

　　赴局，冬凝特意化过妆，不浓，比素颜要娇丽几分。

　　想想，不记得多久以前了，在新京，秦冬凝跟他时，每回带她出门，她都会遵照他的喜好打扮得娇美，挽着他手臂跟他去X会所打牌，或去茶园玩乐，或去马场应酬。

　　乖顺，尽情尽理顺着他，哄着他，从不会闹。

　　诚然，她在身边的时候，江行止真觉得舒心。

　　这条鱼能不能叫行行

　　你能不能爱我一点啊江行止

　　我不喜欢木偶戏，只是喜欢陪我看木偶戏的人

　　以后，你还会带我来弥敦道吗

　　我要是走了，你会帮我养猫吗

　　江行止，你娶我啊，娶我我就回头，我真的特别特别的好哄，你哄一哄就好了啊

　　此刻，江行止不自觉看向冬凝，目光深了两分。

　　她睡得安稳，长长的翘睫微微垂落。

　　她不再是只会在舞团跳舞的小姑娘。

　　这段露水情缘要过去吗，江行止想，早过去了，偏偏，不喜欢别的男人碰她，不喜欢她对别的男人笑，别的男人尝了她的好和鲜甜，他可能会嫉妒的。

　　明明是他的女人，明明是他护着她一路过来，自问，他江行止可不是什么大善人，可不会栽好玫瑰，却让别人摘走。

　　秦家保姆出来，缘由黑色轿车的车窗没打开，认得这辆车的车牌。

　　京A的。

　　这种车牌在新京都不常见，别提杭城。

　　一认，便知是某种特例身份的家属专驾座，比开什么上千万的豪车还要够表达身份。

　　不打扰，保姆只好打开两扇大门，返回屋里，告知秦老爷子，“江家的车，应该是江公子送回来。”

　　即将要睡的秦老爷子又起身，穿衣下楼。

　　问起，“江公子来多久？”

　　保姆道：“他坐车里有蛮长时间，我以为是路过的车辆，没来得及开门。”

　　夜色里，黑色轿车停在石狮旁边。

　　看见秦老爷子出门，出于教养，江行止才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他平淡一句，“老先生。”

　　纯白色的衬衣，长身玉立于车边。

　　秦老爷子惊讶许久，还真是真人亲自送上门，开口邀请他进门，“小凝实在是又去麻烦你了，这么晚，江公子要进来喝杯水吗。”

　　麻烦这两个字很久没人在江行止面前提起，第一次觉得陌生，好像，秦冬凝每一次的麻烦，都是他在接手。

　　他拒绝秦老爷子的邀请，“今夜还有事忙，晚辈改日再登门拜访。”

　　秦老爷子不强求，“也好，你忙还麻烦你跑一趟。”

　　交谈声此起彼伏，冬凝哪醒，睡得沉。

　　不得已，江行止弯腰抱她进门。

　　她倒是贪恋这样宽大的怀抱，跌进胸膛就抱紧，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好似舍不得放手。

　　上楼梯，江行止只好收紧手臂，抱她更紧。

　　保姆倒是大气不敢出，走在前面，引路，开门。

　　她房间倒没有女孩子的梦幻粉，简约，多数是米白色，秦家却也没亏待她，哪怕一张看起来简单的桌子都是金丝楠木。

　　将她放到床上，她床上有一只猫咪玩偶，一靠近便抱在怀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