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冬凝把孩子交给沈家的保姆,坐沈家的车来,姑且要走出大街,才能打车离开。
她走得匆忙,没来得及与正在会客的沈家人道别,只从保姆手里拿过一柄伞遮雪。
雪下个没完没了,又冻。
不记得走多远的路,红旗车停在她身侧,不用去看,都知道是谁家的车。
冬凝没停下脚步,走自己的。
江行止从车上下来,开车的司机只好跟下车,带着一副干净的白手套,自他身后撑伞,耐心地问,“江公子,您要走路?”
视线跟随孤伶娇瘦的背影,他摆手,“自己回去。”
司机默默计算这里到江南里的路程,其实不远。
但走路,蛮远。
司机默默收起伞,“好的,您有事打电话。”
再后来,左右不过两分钟的时间,那辆红旗车稳稳驶过冬凝身侧,远去。
这就走了?
不搭前任一程?
不是都说,他江公子是个多情种,最喜欢呵护前任?
是不是瞎啊,她那么大个人,他看不见?
也对,该走,半夜初一,哪家贵公子有闲情雅致逗留安寂的大街,赏风雪呢,该是在销金窟左拥右抱迎接新的一年。
想着,冬凝却忍不住回头。
尚且来不及看清晰身后的动静。
瞬间,手里的伞被江行止一把夺走。
伞下,两个人颇有些挤。
江行止拥有身高体型的优越,倒是挡住了她身后灌进的风沫霜雪。
闻着淡淡的烟味,冬凝静站看江行止。
他嘴里叼着烟,燃了半截,烟火泯灭间,唇勾了下,笑得多混不吝,“多大啊秦冬凝,这么快做小姨?”
冬凝手抬起围巾的另一头,撩到肩后,“好意思说我,你们江家还有喊你舅舅的。”
一团烟雾充盈,江行止眼皮堪堪一挑,薄薄的折扇双眼皮上勾的弧度,极撩人,至使他眉目看起来更加恣情流气,“得是你喊。”片刻,咬着烟的他,嗓音几分含糊,“他们喊我都不应。”
这话听起来,好似给予她天大的恩宠。
真是浪荡子。
前脚在沈家据说谈婚事。
后脚来她伞下,忘得不着痕迹。
冬凝笑笑转身,肩并肩走。
一把透明的伞,不过几寸窄小空间,他与她不自觉挨得近。
即便是在撑伞。
江行止骨节匀称的手指从容握住伞柄,举手抬足都透着世家公子的贵气之感。
他西服上木质感的男香,浅浅的,凉津津的,钻入肺腑。
透过来,闻着,味道总是很贵。
“恭喜啊。”
江行止意味不明笑,“你还挺盼。”
“据说沈家小姐因你钟爱她的画早已经芳心暗许多年,成了没。”冬凝无聊问问。
两根手指捻着烟,吸最后一口,取下,不疾不徐弹进垃圾桶,腾出掌心把住她腰,搂着走。
他喜欢这样啊,冬凝没拒绝。
习惯过来,哪次不都是他在为所欲为。
江行止依旧笑着,“你这是怕我结婚,特意过来阻止抢亲吗。”
冬凝伸着脖子,骄傲极了,“想什么啊江公子,我可能抢亲吗,还会,开开心心祝福你百年好合,三年抱两。”
江行止眸光一瞥,“跟谁三年抱两。”
顿了顿,便刻意的故意的俯身靠近她几分,似笑非笑,“你么?”
低低的嗓音携裹滚烫的喘息打在她侧颈,甚至是刻意酥骨的停在她耳边才笑。
分明调戏之举,冬凝差点产生错觉,以为他这是在询问。
知他性子里的真真假假,冷静下来,冬凝舔唇,“我才不要,留给你的红颜知己们。”
高贵薄情如江行止,冷笑道,“谁要娶她们回家,配吗她们。”
配吗。
冬凝不清楚。
正月寒冬,两侧的灯笼,一团团橘红色的火光在眼前来回摇晃。
他这样一句话,她说不出什么心情。
是在跟她解释吗。
算吗。
又或者,他只是高高在上惯了,作风一向,欲望不忍,恋爱不谈。
江公子早已花名在外,美女堆里,谁有天大的本事让他收心。
冬凝绕开话题,“还以为你在新京参加婚礼。”
“看他们喝交杯酒么。”江行止挑声,“我可没这爱好。”
冬凝想想。
杨启越和他一起玩着长大,不该坐在第一桌喝酒吗。
脑袋一歪,靠近他些了,没闻到他身上有酒气,按江行止的作风,估计只送贺礼和份子钱到场,他人便离开。
“新娘漂亮吗。”她问。
江行止接话,“没注意看。”
走一段路,行人越来越少。
冬凝感叹,“大年初一唉,杭城都没有以前的光景热闹了,我小的时候还能在家里掩耳朵听鞭炮声。”
都零几年的事了。
没这兴趣,江行止没搭话。
他掌心拍了下冬凝的腰,纯白色的毛呢大衣过厚,他不爽这种感觉,只好摁美人的腰更紧,试图要透过面料看她肉瘦没瘦。
这样近了,鼻间不经意嗅到她的发香。
“小孩子果然不会骗人,香得要命。”
他和她的声音,一致低,步伐同慢。
深夜安寂的街头只有他和她。
街灯的光,将两个人暧昧并肩的背影,越拉越长。
冬凝会斥江行止,会骂他,会拧他胳膊,偶尔,还爱撩一下围巾。
恍惚有印象,一到冬天,冬凝特别爱裹大大的围巾。
见到他,他的姑娘会低头笑,下巴藏围巾里面,妩媚得叫人失神。
过那么几分钟,偶有汽车路过,江行止摁她腰肢,往右侧走。
“看不看路。”
被推疼,冬凝就叫,“马路宽,谁会来撞我。”
江行止哪管她疼不疼,也不哄,轻飘飘两个字,“醉鬼。”
冬凝嚷嚷,“这个区最严,谁敢跑到青天老爷门口酒驾。”
江行止会不懂吗,懒得和她争执。
冬凝侧脸望他,笑着打趣道,“那你背我走好不好。”
好不好…
江行止好看的眉头皱紧又舒缓,“背你有什么好处。”
就是这样了,江行止一贯不会单方面付出,霸占惯了。
但,冬凝可没那么轻松答应,“你先提,容易做到我就考虑给。”
江行止神情一片散漫,“你祖宗啊。”
是了,他怎么可能弯得了腰背人。
自然,冬凝没期待,不过开个玩笑。
“走很远了,我腿酸。”她拿出手机看消息,“我已经叫车了。”
单单几个字,听着,江行止开始有脾气,冷色道,“我呢。”
冬凝四处张望,才想起,“哦,你家司机好像走了呢,你自己找你家司机过来接你啊。”
他扯开唇,发出一阵凉笑后,话里偏执成性,“我问你,我呢。”
什么他呢,他呢。
他没有保镖吗。
看她时,江行止目光愈加深烈,“秦冬凝,你又想把我扔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