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止伸手,捏她下巴回来,强迫她端正姿势面向他。
“还闹是么。”
劲大,冬凝疼,眼皮就跟蔫掉似的垂下,“没闹,听你的,我都没有淋到一滴雨,安然无恙。”
江行止睇她,“困在高速都哭,你想急死谁。”
冬凝怔了下,一时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指自己的眼睛。
“肿吧。”
她天生卧蚕粉,眼皮也薄,哭过,就会胀得明显,眼圈更娇红的肿。
艳艳的,娇气的模样。
养只猫都有闲心抚慰,不说那么漂亮一个人。
江行止勾起唇,如同恩赐般示意怀里,“过来抱一抱,好好安慰你。”
冬凝低头,夹了两粒大米饭送到嘴里,“回家再抱。”
虽然,她真的想要他抱一抱,哄一哄,拂去高速上的记忆,人实在多,这样没分寸可言。
江行止把玩手里酒杯,“不回家。”
“你最近住哪。”冬凝问。
他笑笑说,“哪里都是家。”
有人倒酒,弯下腰和江行止的酒杯碰杯,无意问起一句,“女朋友?”
江行止看向冬凝,玩味出声,“是吗。”
冬凝学着他的腔调,反问。
“你说,是吗。”
江行止没给答案,接过服务员的小茶壶,自那盆刚端上的半熟牛肉切片浇下滚茶,从容淡定,“尝尝味道。”
冬凝只是噢,夹了块牛肉尝鲜。
江公子亲自浇烫的生滚茶,牛肉切片混着清冷口感的茶香,入口柔棉,的确细腻上乘。
“能不能再要一份。”
江行止偏头,吩咐服务员,“去弄。”
他的那位至交朋友得不到答案,举起酒杯笑笑离开,不打扰。
冬凝不认识任何人,索性不理会,也没端着,像个正常人吃饭。
夜里的海风不算大,偶有海豚腾海的‘啾啾’叫,周围形色男女在挥金如土。
饱腹后,抬头,发现江行止还在看自己。
拿起手边的白色丝帕递给江行止,连同脸也凑到他眼皮底下,“帮我擦。”
江行止片刻沉默,接过丝帕,不可置否地笑了下,嫌她得寸进尺。
还是擦了。
便左手轻轻捏她下巴,右手用丝帕给她擦嘴角,仿佛浑然不察自己的举动有多温柔和宠溺。
冬凝想起那些残害人脑的美好童话。
是的。
江行止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不真实,又美好,像做梦。
童话,童话,骗你爱情多美好。
回归现实,他只会权衡利弊,你值什么分量,就放哪。
好嫉妒,好嫉妒江行止,他身上怎么永远有那种可以随时鄙夷俗夫的洒脱呢,他怎么放纵都好,游戏人间都好,都有人去爱他。
抬起眼睛轻轻对江行止笑,“我那天要是不吃药呢,该怎么办。”
他放下帕子,随口一问,“吃了几粒?”
冬凝吃。
两粒避开运气呢。
“李肆不是给你打报告了吗。”她说。
江行止笑上眉头,靠在沙发,长臂随意搁在靠背,手里那杯威士忌是看着冬凝,才喝入喉。
真就稀里糊涂和她在一起,稀里糊涂被她勾引。
冬凝拿吸管搅动杯子里的果汁,起身面向围栏,看大海吹冷风。
她与这里是有一点格格不入,喝不了酒,也不习惯和陌生人自来熟。
才听说是沪市的沈家少爷来沪城玩。
才有这场游艇局。
周围人来人往,总有人捧着江行止三个字,给他倒酒,对他千百恭维万般殷勤,他面色淡然,也不喝。
“有衣服吗。”冬凝问他,“我去洗澡。”
他淡声,“穿我的。”
“太大。”冬凝不要,“影响我的美貌。”
江行止看着她,轻轻一笑,抬指吩咐服务员,“带她去。”
冬凝跟在服务员身后,去楼上的一间卧室。
困在高速,她浑身黏腻不舒服,只想洗干净。
倒是准备了女孩子的衣服。
冬凝洗澡出来,对着镜子吹头发。
吹风机被男人接过,烟被他含到嘴里,腾出手顺她的发吹。
冬凝怔怔的任他来,沉默看着镜子里映出两张面孔。
江行止有一双线条深宽的双眼皮,不笑的时候,淡漠疏冷刻底,无形之中的一眼对视,都让人感到自卑。
他揉她发,大概顺软,他倒是有好心情对美好事物的疼惜。
冬凝怕他的烟又烫到自己,伸手。
江行止略有疑惑,最终交给她挤熄,她才满意地笑。
江行止实在不理解她高兴什么。
“真有孩子怎么办啊江行止。”
江行止挑唇嗤笑,“你成了啊,我以后不那么做你了。”
他话并不避讳。
道歉也不够上心。
“你以前呢。”冬凝回头,看他问,“和别人这样过吗,要别人吃药吗。”
江行止放下吹风机,也没说到底有没有和别人过。
他揉她腰,摁她到玻璃上,“第一次和你那样做,懂点事。”
于他江公子,似乎给别人就是天大的福分。
玻璃冰冷,冬凝在他掌心禁锢里,好不容易能挪动一下身体,寻找舒服的位置。
还没站稳,江行止一手擒住她手腕,压过她头顶,抵至玻璃。
“不能这么玩感情,要遵从暧昧游戏规则,别逼我携子越界,江家少奶奶可是一生富贵,包括我孩子的未来注定是人上人的存在,有得顺风大船搭到罗马彼岸,谁还赤裸游泳渡海呢。”她在说,眼底的笑甚至洋洋得意。
知道她故意说。
江行止好笑,“这就感动了?”
冬凝望他,“江公子难道就不怕我做出这种事?”
“啧。”
有人在这时候按门铃。
两个人紧绷贴合的身体不约而同松弛下来,对视而笑。
“回家再弄。”
冬凝整理好衣服,笑着错过江行止去开门。
门外站着沈南川,“找不到阿行,玩着无聊。”
冬凝不冷不热哦。
沈南川笑意顿住,这个哦是什么意思。
感情私事这种事,沈南川自然没无聊到去关注,真的只是来找江行止。
“我偶尔才来一趟新京,八百年都找不着你。”沈南川说,就跟粘着什么似的。
到最后。
江行止出门。
冬凝也跟着出门,和沈南川打台球。
她一口一个不会玩,但是好教。
她怎么不会,江幼薇是个高手,教她教出来的。
一杆进洞。
转身,江行止人影又不见了。
游艇大,冬凝没闲心找他,找到他也没什么好事。
沈南川拿克力粉擦杆头,“你说话的口音怎么一会南方嗲味,一会又一股京腔调儿。”
听着有点怪,但又很上头。
她肯定不是纯正新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