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赶到郊区的时候，火势已经很大了，三层高的别墅被火舌吞没，消防正在灭火，浓烟滚滚。
火光映红白梨的瞳孔，白梨脑中有刹那的画面闪过，也是一场大火，烧红了天，烧焦的树冠裹着火星坠落，直直朝她砸下来
白梨下意识地抱住头，蹲下，脑袋刺痛。
白梨再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过白梨现在也顾不上多想，方子妤不知道怎么样了。
方子妤的电话早就打不通了，一直联系不上，别墅周围有不少人，主要是小区物业和看热闹的，不见方子妤。
白梨想走近点去找，却被消防员拦住了，“不要靠太近，很危险。”
“这是我朋友家，她是今天下午过来的，请问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她？”
白梨语气急切，很担心。
火势很大，消防员只能在外面扑火，根本没法进到别墅里，如果方子妤刚起火的时候没出来，现在还在别墅里，就算没被烧死，也会被浓烟呛死。
消防员伸手指了指消防指挥车，“是不是她？”
看到方子妤，白梨松了口气，和消防员说了声谢谢，赶紧跑过去。
方子妤后背靠着轮胎，缩着坐在地上，眼神呆滞，身上脸上全是黑灰，头发被火燎没了一边，打着卷，一碰就是一把灰。
孙建军侧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他的手紧紧抓着方子妤，方子妤的衣领都被他扯开，露出肩膀。
白梨蹲到方子妤旁边，怕吓到她，小声开口，“子妤？”
方子妤一点反应都没有，白梨又喊了两声，手轻轻贴上方子妤的胳膊。
一瞬间，方子妤惊恐万分，吓得浑身颤抖，把头埋到膝盖里，不停地摇头。
“子妤，是我，是我。”
白梨抱住方子妤，顺着她的背，安抚道，“别怕，都结束了，我在呢……”
白梨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话，像喊魂一样，方子妤发直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眼珠能活动了。
“阿梨……”
方子妤喃喃开口，定定看了白梨好一会，才彻底回过神来，紧紧抱着白梨大哭，开口语无伦次。
“阿梨，被烧死了，那个道士！”
“有鬼，真的有鬼，咯咯咯咯地笑，我害怕，我害怕……”
“他要杀了我爸，他像被控制住了，不男不女的。”
“他吃人，他整张脸都裂开了，满脸都是血，都是血！”
方子妤满脸惊恐，眼睛都不敢眨，豆大的眼泪从眼眶流出来，在满是火烟灰的脸上留下一道道纵横的沟壑。
“没事了，没事了，不用怕……”
在白梨的安抚下，方子妤的崩溃的情绪稍微平稳了些。
方子妤一只手紧紧搂着白梨的胳膊，另一只手松开手心，里面是一团灰，隐隐可见暗红和灰白颜色的粉末。
“阿梨，这是你给我的珠子。”
虽然方子妤吓得脑子一片空白，但火势起来后，强烈的求生欲驱使她拖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孙建军，硬是一点点爬出了别墅。
方子妤在口袋里摸到了这把灰，大概有了些猜测。
“那个道士掐着我爸的脖子，本来是想要他的命，可我扑上去后，那个东西就松手了，也不敢再靠近，是这颗珠子救了我，对不对？”
白梨赶紧拍掉方子妤手里的灰，朱砂遇火会析出汞，虽然量很少，但也是有毒的。
白梨给方子妤的这颗辟邪珠里，有她的血，恶鬼碰到方子妤的时候，白梨就知道了，所以才能这么快赶来。
这颗珠子，确实救了方子妤和孙建军的命。
白梨半跪在地上，哪怕姿势很难受，也没说什么，任由方子妤抱着。
“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一道悠悠的声音响起，白梨抬头，看到站在几步外的道士，那裂开的嘴角，在脸上形成一个诡异的笑，槽牙牙龈全都露出来，血红血红的，很恐怖。
白梨下意识地按住方子妤的头，怕她看见又被吓到。
余光扫到两个消防员从别墅里抬出一具烧焦的尸体，白梨才反应过来，这半吊子道士已经死了，只有自己能看到。
“真的有鬼催命，我该信你的，可惜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原来被活活烧死这么疼啊，还好死了不疼了。”
半吊子道士说着抬起手，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人死后是这样的啊，还是活着好，真不想死啊……”
“这么多年，顶着永泉道士的名号行骗，都快忘了我自己的名字了。”
“你好，我叫马清泉，上岭村人，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七岁的时候拜了二阳观的道士为师，十六岁下山，遇上一个姑娘，她嫌我穷……”
马清泉絮絮叨叨地回忆自己的一生，他没什么执念放不下，身影越来越淡，声音也越来越远。
白梨轻叹了一口气。
如果马清泉没有下山，如果他没有喜欢上那个姑娘，就不会为了钱走上行骗的道路。
如果马清泉不这么贪婪，从孙建军这骗到一笔钱后就脱身，也就不会是这个下场。
如果马清泉是个彻彻底底的骗子，不会这些半吊子的法事，恶鬼也没法借他上身。
如果马清泉小时候没有去道观拜师，也就不会懂这些皮毛，更不会下山。
只能说一切冥冥中都有定数。
世事轮回，绕了一个圈又回到原地，因就是果，果也是因。
方婉接到电话，立马就赶来了，她到的时候，火势已经基本控制住了。
别墅被烧成废墟，孙建军搞的那些什么香案符纸木剑桃枝全都化成了灰烬。
“子妤！”
方婉冲过来紧紧抱住女儿，心里后怕，身体颤抖着，“妈妈来了，别怕别怕……”
方婉紧张地上下打量女儿，“有没有哪里受伤了？有哪儿不舒服吗？”
方子妤摇头，还是拉着白梨的胳膊不愿意放开。
方婉注意到孙建军的手还拉着女儿的胳膊，怒火翻涌，一只手按着孙建军的手腕，另一只手把孙建军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掰断……
孙建军被疼醒，翻了个身躺平，手脚蹬打。
看到他被生生啃掉一口肉的脸，方婉也吓了一跳，但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反手抽了孙建军一个耳光，眼神里满是憎恶，冷冷开口，“孙建军，我给过你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