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方子妤的电话,听她的语气,白梨就猜到应该是方婉把事情告诉她了。
“今天来接我的司机把我送去了医院,我妈带我认识了一个人,说他是我……”
‘爸’字卡在方子妤的喉咙,最终是没说出来。
“说他是那个人的儿子,是我的弟弟,生病了,很严重的病,我妈把他接了过来,让他在这治病。”
“我妈跟我说了他们之间的事,我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婚姻是一场没有感情的交易。”
“我妈说那个人为了能和她结婚,抛弃了已经订过婚的未婚妻,和当时还没出生的弟弟,还说后面弟弟生病,那个人也不管不问。”
“阿梨,怎么办,我好像已经完全不认识那个人了……”
方子妤一边说,一边流泪。
对方子妤来说,恐怖的事情带来的冲击,远没有父亲这个形象崩塌扭曲带来的大。
她和孙建军,是有父女之情的,并且很深厚。
方子妤哭着说那个生病的男生很可怜,情绪不断堆积,在崩溃的瞬间,方子妤几乎是吼出来的,“原来那个人不是我爸!我没有爸爸了阿梨!”
虽然这些事白梨都知道了,可听着方子妤这么难受,白梨也很揪心。
“你还有妈妈,方婉阿姨很爱你的。”
白梨安慰,“我也会陪在你身边的。”
电话那头的方子妤哭了好一会,才重新开口,“阿梨,我妈还跟我说,那个人做了很多坏事。”
大概是想给孙建军留面子,所以方子妤没有具体说是什么坏事,只是不停地重复问几句话。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同一个人,会有完全不同的两张脸?”
“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
这些事让方子妤难以接受,情绪也有点崩溃了,所以说话也没什么逻辑。
白梨很有耐心,哪怕方子妤总是重复,她也不厌其烦的回应。
说到最后,方子妤也累了,长叹一口气,悲戚地开口,“就这样吧,我不想管,也不想问了,人是要为自己做的事承担责任,付出代价的。”
方子妤把心里压着的东西倾诉出来,情绪稳定了一些,但整个人精神不是很好,疲惫不堪。
方子妤不想回家,就留在白梨的房间睡了。
白梨挂了电话,虞川的声音从灌木丛那边传来,“需要回去吗?”
白梨把手机放到一旁,“不用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虞川提醒白梨不要泡太久,可温泉水浸润四肢百骸,让人轻飘飘的,昏沉沉的,很舒服,白梨还不舍得起来。
“我再泡一会就起来。”
白梨开口,去拿果盘里的橙子,刚送到嘴边,金黄的橙肉上落了一滴鲜红的血。
血顺着橙肉的纹理沁进去。
一滴,两滴,三滴……
白梨捂住鼻子,怕血滴进泡池里把温泉水弄脏,赶紧起身去拿浴袍。
泡得有点久,四肢发软,脑袋也有点飘,加上有点着急,一只手捂着鼻子动不了,白梨脚下一滑,整个人仰面倒进池子里。
后脑勺在泡池沿上磕了一下,还来不及感受疼痛,整个人就被温热的水包裹住了。
滑润的温泉水好像突然变得黏腻,缠着白梨,让她挣扎不动。
被稀释的血变成淡淡的粉色,在池中蔓延开来……
那种疲惫感再次袭来,白梨收回向上挣扎的手,任由身体往下坠。
明明不深的池子,此刻像是没有底一样,白梨一直往下坠……
好累啊,想睡一觉。
白梨这么想着,眼睛也不受控制地缓缓闭上。
眼前的光彻底消失前,白梨看到水面泛起涟漪,看到虞川的脸,和他写满担忧和心疼的眸子。
已经靠自己越来越近的唇……
白梨觉得唇上一片沁凉,胸中好像又有了氧气,舌尖尝到血腥味,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虞川的血。
下坠的后脑勺被人托起,白梨下意识地吞咽,带着淡淡铁锈味的血液顺着喉咙,涌向四肢百骸。
哗啦
虞川抱着白梨站起来,大步往别墅里走,“阿梨,别睡,别睡,别睡……”
虞川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恐惧。
他无法承受再一次失去白梨!
虞川唇角有血,一抹嫣红,让他看上去像是快要陷入疯狂。
白梨嘴角也有血,血顺着下巴,沿着白嫩微红的脖颈往下流,像是一朵朵红梅,在雪地里绽放。
虞川把白梨放在床上,一手紧紧握着白梨的手,另一只手捧着白梨的脸,低头覆上白梨的唇……
虞川微凉的唇颤抖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白梨眼角,泪珠滚落……
白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拉了窗帘,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夜灯。
白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一切,她都还记得。
虞川吻了她。
她喝了虞川的血。
虞川呢?
白梨有点心急,但奇怪的是,她不是要问虞川什么,只是想看到虞川,看到他在自己身边。
白梨想去找虞川,刚掀开被子,门就打开了。
“醒了?”
虞川手里拿着一个食盘,他的声音依然温柔,只是有点沙哑,“我让他们煮了点蔬菜粥,饿不饿,要喝点吗?”
虞川坐到床边,给白梨拿了个枕头垫在腰后,“头晕不晕,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白梨摇头,睁大眼睛看着虞川的脸。
虞川没有逃避,解释道,“我的血,效果更好。”
其实就算虞川不说,白梨也猜到了,因为此刻她的身体感受到了久违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