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路虎低调停在巷口，车窗贴了膜，白梨靠近车窗，伸手挡在眼睛两边，挡住反光，朝车里看了看。
虞川隔着车窗，看着白梨，指腹轻轻抚过她的眼角，她的鼻尖，她的唇瓣，沿着轮廓，一点点勾画她的样子。
虞川喉头轻颤，眼神缱绻。
白梨凑近看了几眼，发现完全看不到里面，想着大半夜的，虞川应该也不会来，转身准备回去，车门就开了。
“阿梨。”
“真的是你！”
白梨眼睛一亮，惊讶之余，还有点高兴，“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睡不着，也不知道能去哪儿，就把车开过来了。”
月光浅浅，婆娑的槐树影覆在两人身上。
“阿梨这么出门，是有什么事吗？”
白梨伸展活动了一下手臂，她当然不能说自己是送一只鬼出门，只能照搬虞川的理由，“我也睡不着，出来走走。”
“那阿梨能陪我绕一圈吗？”
白梨点头，上了车。
“虞先生，你们有钱人不是应该很忙吗？”
怎么感觉你这么闲？
后面这句白梨没问出口。
“比较有钱的人会很忙，特别有钱的人，财富自由，时间也自由。”虞川温柔解释。
“虞先生，你……”
白梨开口，啧了一声，转了话锋，“这称呼听起来怪生疏的，一点都不像男女朋友，我能直接叫你名字吗？”
虞川点头，眼神宠溺。
白梨的嘴微微嘟起，先做出口型，酝酿片刻，才试探地开口，“虞川？”
“阿梨”
虞川笑着轻声回应，语气里满是纵容。
白梨好玩似的又喊了好几声，虞川都耐心答应。
看虞川眼尾有点红，白梨以为是他失眠熬红的，从口袋里摸出耳机，自己戴了一只，挪了一下位置，靠虞川近一点，举着另一只耳机，“你要不试试听听这种助眠的音乐？”
“好。”
虞川身体朝白梨这边微微倾斜，两人靠得很近。
白梨把耳机塞进虞川耳朵里，“白噪音，我很喜欢，每次听都觉得心很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白梨说着，手从虞川耳侧划过，顺势挡住他的眼睛，“你闭上眼睛，慢慢感受，会觉得像是走进了森林里一样。”
虞川闭上眼睛，鼻尖嗅到白梨手上淡淡的檀木香味，耳边是风拂枝叶，溪水潺潺，蝉鸣阵阵的声音。
广阔，静谧。
手握一把野花的少女从记忆里跑出来，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在绿意中跑向自己，一边跑一边笑着说，虞川，我想你了。
虞川喉头滚动两下，颤抖的睫毛轻刷着白梨的手心。
白梨也闭上了眼睛，顺势靠在虞川肩上，车窗外车流不息，车内温暖安静，白梨本来就困了，没一会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梨睡醒一觉，转头撞上虞川的视线。
虞川深潭一样的眸子近在咫尺，像是漩涡一般，白梨眼前片刻模糊，心头抽痛一下。
看虞川神情不太对，“你不喜欢听这个吗？”白梨问。
“很喜欢，像是回到了虞岭。”
虞川垂眸，藏起眼底涌动的情绪。
想起虞岭下那个园子，想起那棵古怪枯树，白梨脱口而出，“我能再去你家吗？”
“当然，你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虞川抬手，捋了捋白梨垂落脸侧的碎发，柔声道，“那也是阿梨的家。”
是我们的家。
白梨愣了愣，心口突突两下，仓皇躲开虞川的视线，坐直身体，手忙脚乱地收耳机。
虞川让司机把车开回棺材巷，伸手从白梨手里拿走绕成一团的耳机线，耐心解开，缠成规整的小圈。
白梨回去没睡几个小时，她又重复做那个梦，梦里又是那片森林，醒来脑袋闷闷的，要不是墨爷有墨爷提供叫醒服务，白梨今天的早八肯定要迟到。
白梨很识趣，主动坐在阶梯教室最后排的角落，让出足够的空间，让其他同学可以和自己保持距离，也方便自己打盹补觉。
哪怕已经上课了，也时不时有同学转头过来，看看白梨，又和周围人小声八卦，走在校园里，也有不少人对着白梨指指点点。
白梨权当没看到，下了课就走，准备去医院找方子妤，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想起那只恶鬼，白梨还是有点担心。
学校行政楼，会议室。
“小银。”
虞川站在窗边，看着一个人往校外走的白梨，问道，“给阿梨朋友的谢礼，送到了吗？”
银发少年点头，“嗯，今早送到了。”
白银说着，把平板递给虞川眼前，上面是几张白梨上车的照片，被发在校园论坛上，上周神婆鬼娃娃的事还没过去，这会不少人又在说白梨被有钱人包养，已经从宿舍搬出去同居了，各种小故事编得有鼻子有眼睛的。
“要处理吗？”
虞川淡淡瞥了一眼，“先不用。”
这时候删帖，事情只会越描越黑，虞川自有打算。
虞川身后，校领导站成一排，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刚才在谈的，可是建校以来最大的一笔社会捐赠，正谈到重要的地方，对方突然要求暂停一下，他们还以为合作哪里出了问题，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虞先生，是我们提供的方案有什么问题吗？”
白梨的背影消失在转弯的路口，虞川转身，重新坐下，“没有问题，继续吧。”
“啊？”
校长懵了，虞川打断这么重要的事，居然只是为了在窗边站十多分钟？！
毕竟是校长，马上就回神过来，继续坐下谈正事。
在18亿的捐赠面前，什么事都是可以理解的，别说虞川只是在窗边站一会了，就是虞川要人把窗户拆了，他都可以亲自动手。
虞川在捐赠协议上签字，学校的人都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顺利。
校长激动得满脸红光，说了一大堆场面话，“……有虞先生这样愿意投身教育事业的爱心人士给予我们支持，我们有信心，未来华大一定会成为学科领先，研究前沿，学术带头，校园优美，学生全面发展的国内顶尖高校！”
话说得好听，但大家心里都还是有数的，别说全国了，就是只在西京，华远大学的整体实力能挤进前五就不错了。
就是国内To3的西京大学，也没收到过18亿的社会捐赠啊！
虞川不是华大校友，却把这笔钱给了华大，肯定是有原因的，否则怎么轮都轮不到他们。
“对了虞先生，我能问一下，为什么选择我们华大吗？”校长弓着身子，搓了搓手，笑得满脸褶子。
虞川伸手，和校长轻握了一下，温柔道，“贵校是我夫人的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