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到了养寿居，依旧心气不顺，总觉得前些日子做了蠢货，被耍得团团转。

　　不，甚至是三年。

　　她以为的拿捏，怕是楼望月在暗中偷笑。

　　至于楼望月说的喜欢老大，她都有些疑虑。

　　“她当真是喜欢老大吗？诚心求这门心事吗？若是如此，她为何因着几个奴才，和我撕破脸。”

　　陈妈妈今日惊魂未定，虽觉得跟着楼望月凶险，可今日她的举动，也令她安心。

　　为了帮了她的下人，宁愿将棱角暴露在老夫人面前，也不愿将茱萸推出去。

　　这样的主子，只要赌成功了，再不必担忧什么。

　　没有回头的可能，也没有回头的心思。

　　她稳了稳神，叹了口气，“奴婢不好说。”

　　宋老夫人盯着她，目露凶光，语气却是熟稔的调侃，“怎的不好说了？莫非怨我要拖了陈贵下去打？”

　　陈妈妈连忙跪下，只道，“奴婢不敢。”

　　倘若她没有任何脾气，只会惹得老夫人怀疑心虚。

　　这样会惹得她不喜，但是信任依旧。

　　宋老夫人确实不喜，觉得陈妈妈这是在忤逆她，让她说说想法，还拿乔了。

　　可她心底也知道，毕竟陈贵是陈妈妈的儿子，她心头有些怨怪也是正常的。

　　她虽然不高兴，罕见地没有发脾气，“行了，我就那么一说，难道我还真能打死你儿子？他有十八了吧？该成家了，有没有心仪的丫头？”

　　陈妈妈咯噔一声，老夫人还没有完全相信她，还是要以施恩的方式，把持小儿子的亲事。

　　可这也不是她能反抗的。

　　还得面带笑容谢恩，“劳烦老夫人挂念。若是能得老夫人指婚，是陈贵千年修来的福分。”

　　问她有没有心仪的儿媳，她敢挑吗？

　　丫鬟都是主人家的物品，她敢指指点点，岂不是觊觎主人的东西？

　　除非嫌命太长。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回头我仔细寻摸，我看这孩子是个好的，婚配可不能差了。”

　　“多谢老夫人。”陈妈妈磕了头，这才起身。

　　“依你所见，楼氏真心想嫁大爷的心有几成？”

　　其实老夫人心里，还是希望她说想嫁给宋世诚是真的。

　　如此一来，买爵位时，掏钱能够爽快些，否则还有一番功夫。

　　她心里这么想，也不敢笃定，自然希望陈妈妈说的和她想的一样，届时若是不对了，责怪也好有个去处。

　　陈妈妈也不含糊，笑道，“依奴婢所见，只怕是七八成。今日虽和您闹得不可开交，也不过是担心被扣了不守妇道的帽子，配不上大爷罢了。”

　　最后一句话，老夫人爱听。

　　在她的眼里，他的大孙子是最好的，连闷气都消散了许多。

　　“不好说，回头你去寻了红姨娘，让她来一趟。”

　　之前和楼望月是站在一起的，现在她对楼望月起了杀心，自然想起了红雪。

　　她说过，有好法子拿楼望月的钱财。

　　若是真的，她也不愿哄着楼望月，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赵氏动不得，楼氏总能动得了吧。

　　陈妈妈笑着点头，“好的，奴婢立刻去。”

　　“等等，先不着急。今日小六的案子开堂，身为祖母，定然要去衙门看看，你陪我去。”

　　她说完看向晨雾，“你看家，教导教导刚提上来的丫鬟。”

　　对于陈贵今日的不改口，证词利于楼望月，她对陈家还是生了不满。

　　这话是告诉陈妈妈，她身边可用的人多了，敲打一二。

　　晨雾微微屈身，受宠若惊道，“是。”

　　老夫人摆摆手，转身走了。

　　陈妈妈路过晨雾，低声快速说了句，“大恩不言谢。”

　　纵然还没问陈贵具体情况。

　　可能让两人异口同声，将假的说成真的，也只有前去请人的晨雾能够做到。

　　不知她为何帮她和楼望月，对她而言，是救命之恩，天大的情意。

　　晨雾听了她的话，眼睛瞪大。

　　她琢磨了很久，下定决心靠投楼望月，可人微言轻，终于等到了机会。

　　反正孤身一人，过够了提心吊胆，时不时挨老夫人泄怒扇巴掌的日子。

　　尤其是，偶尔过去请人，在院外都能听到上椿院的欢声笑语。

　　还听说少夫人居然让两位让人忘却的姨娘见了家人，这是何等心善？

　　她想赌一把，要么死，要么换得以后松快的机会。

　　壮胆胡说八道，道这事关于少夫人的清白，若是说不在，罪名坐实，知情人都得死，连陈贵都蒙骗了。

　　回来的路上，依旧战战兢兢，生怕陈妈妈和陈贵碰头，得知是她从中作梗，还想着如何劝说她一起倒戈，至少让她别告密。

　　没想到…

　　陈妈妈居然已经是上椿院的人了。

　　真是又惊又喜，心里的大石落地。

　　陈妈妈何等谨慎，都靠向了上椿院，肯定是有好前途的。

　　这一下，赌对了！

　　不论前路如何，总算是有希望的。

　　宋世诏的官司开堂，他损害沈家贵重物品的证据确凿，又拒不赔偿，自然是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

　　赵氏和宋莞都没有出现，楼望月也没去，全家只有宋老夫人去了，不过她只是去看看，没有出钱的意思。

　　沈家也没有心慈手软，毕竟一再宽限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宋家不给钱，自然不能让宋世诏逍遥，不然还有什么威信。

　　都开堂了，沈家也不愿意后续宋家拿钱再和解。

　　否则落在世人的眼里，这就是打官司是为了要钱，而不是遵循律法，沈家名声就不好了。

　　宋家也没有给钱的意思，事实清楚，直接就宣判了。

　　可能有沈家的面子在，宋世诏的流放的岭南的时间，高达五年。

　　结果出来，宋老夫人是不服的。

　　本身破坏了东西，就算不得什么大罪名。

　　只是因为东西是沈家的，是贵族的，才闹得这么厉害。

　　要是破坏的是百姓的，管它什么价格，随便丢点银子就是了，也没人上纲上线的。

　　就是富贵人家的，多少也会给点面子，闹到台面上本来就是头一桩。

　　还判了五年，这不是除了扬沈家的威名，还故意羞辱宋家吗？

　　加上看到宋世诏披头散发，平日里唇红齿白的模样消失，取而代之的惶恐不安的眼神，和脏污的脸。

　　再偏心宋世诚，这也是她的孙子，却落魄如斯。

　　她异常愤怒，想提出异议，可碍于沈家，只能按下。

　　宋世诏只盯着堂外的她，伸长的脖子发红，哀求道，“祖母，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