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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柳遗直父子

  柳遗直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瓷,轻轻划向自己的手中,浓浓的血珠乱冒。

  “姜大人,难道想要鱼死网破不成?”

  姜载育盯着柳遗直的手指,他为官多年自是见过风浪,却从未见过柳遗直这样的疯子。

  他这是在威胁自己?

  “姜大人的选择,一定程度上关乎着旻朝的存亡,你作为隆武帝的心腹,应该不希望旻朝被毁掉才是。”

  “你心里面应该清楚,我父亲能让阿荫以隆武帝皇子的身份继位,已经是对旻朝最大的仁慈。”

  姜载育清楚,柳遗直并不是大言不惭。

  如今的柳元甫就像是一头崩溃的恶兽,绝对能做出超乎想象的事情来。

  他若是,胆敢证明柳承荫的身份有假。

  那么整个旻朝将会乱成一锅粥,届时狼烟四起,战火肆虐,民不聊生。

  他本质上不是一个好人,却也不愿意去当恶棍。

  “我会出面证明柳承荫的身份,但是你们必须给出保证,积极对抗北虏。”

  “这是我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我不希望,你们继续派人追杀柳承祖。”

  “我会劝说父亲。”

  姜载育眉头微皱,看来他刚才也只是信口开河的试探,最终的决定权还在柳元甫手中。

  “我并不愿意杀他,只是我父亲短时间内怕是转不过弯来,你得给他时间。”

  他父亲暗杀柳承祖的态度异常的坚决。

  若不是他几次三番的暗中阻挡,虞嫤等人怕是无法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澜江。

  “那么,等你父亲有了答案,再来同我谈判吧!”

  柳遗直倒是不意外姜载育的强硬,他留守竟陵府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看着柳承祖平安长大?

  如今就算形势所迫,他仍旧将柳承祖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他转身准备离开时,忽然顿住了脚步,倒是问出了虞嫤心中的疑惑。

  “当初隆武帝驾崩后,遗诏为何没有出现在朝堂之上,而是落到了大人手里?”

  他记得,当初姜载育没有跟着大军北上。

  姜载育闻言,手掌狠狠蜷缩在一起,当初隆武帝身边的人全部被控制起来。

  那暗卫察觉到情况有变,在众人掩护下杀出重围,却因为重伤昏迷不醒。

  等他醒过来后,建炎帝已经继位。

  那一张遗诏便成了一张致命的祸端,他辗转多地才寻到了他,将遗诏托付后便咽了气。

  柳遗直听到他的讲述时,眉头挑了几挑。

  看来他们得到的消息果然不假,当初隆武帝驾崩的事情也多有疑点。

  就是不知道,能掐会算的皇觉寺又参与了多少。

  柳遗直走到柳宅的游廊上,当初热闹的宅院显得极为寂寥,当初欢笑的人群也没了声音。

  他走进正中央的宅院,推开了柳元甫的书房。

  “父亲。”

  原本垂头深思的男人倏地抬头。

  他瞧上去约莫六十左右的模样,鬓角已经全部生白,脸部尽显风霜,眸底满是深邃。

  听到柳家出事后,他便日夜兼程地赶回竟陵府,看到那铺满庭院的棺材,直接晕死过去。

  两三天后,这才接受了这个无法挽回的现实,展开了惨无人道的报复。

  但凡参与的锦衣卫全部凌迟,但凡落井下石的世家,全部被他投入了诏狱。

  他之所以愿意与姜载育坐下来谈判,那是因为他在柳家走投无路的时候,庇佑了柳家子弟。

  否则,他哪里用得着客气?

  “他可答应了?”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甚至听不出喜怒哀乐,可却夹杂着一股上位者言出法随的威严。

  “他希望柳承祖平安顺遂,一生无忧地活着。”

  柳遗直知道越千琅的遭遇,所以在谈条件的时候还是相当的严谨,免得柳承祖也落了那般下场。

  毕竟,越千琅之所以变成那般模样,和自己的父亲脱不开干系。

  “他的要求倒是挺多。”

  柳元甫眉头拧成了一条线,眉目间充斥着无法言说的戾气,手掌更是狠狠捶在案几上。

  “活捉他,让他出家为僧,不准有子嗣,不准离开柳家的监控范围。”

  “那样,你还不如杀了他。”

  柳遗直知晓柳承祖的性情,他本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主,焉能受得了监狱一般的生活?

  “那就让他去死。”

  柳遗直闻言,挑着眉头看向柳元甫。

  “你对他那般偏爱,如今动起手倒是一点都不含糊,难道就没有舍不得?”

  “成大事者,总要有牺牲。”

  他时至如今,也不会否认偏爱柳承祖这件事情,甚至对他产生了真正的祖孙之情。

  只是,他能牺牲柳承荫,难道就不能牺牲柳承祖?

  “阿荫似乎也不喜欢那个位置,将他推上那位置,或许并不是好事。”

  “那是因为,他没有品尝过权力的滋味。”

  这事情,柳元甫最有发言权,他年少时也曾想过为家族为天下抛头颅洒热血。

  可是随着位置的攀升,他却对权力越来越热衷。

  “诱饵成为帝王,这对柳家来说并不算好事。”

  柳承荫对柳家有感情,只是这感情或许还没有柳承祖来得浓烈,所以极为冒险。

  “那又如何,他身体里面流的血是柳家的,就必须得为柳家的利益做出贡献。”

  “他不是一直喜欢姜家那丫头吗?我便将那丫头放到他的面前,看他如何抉择。”

  柳元甫虽然常年不在竟陵府,可该知道的事情一样都没有落下,眸光如电地瞥向柳遗直。

  “你最好忘掉虞嫤,否则她死得会更快。”

  “呵……君子门若是有那么好对付,建炎帝还能容忍到现在?”

  比心计权谋,虞嫤或许完败;可若是想要依靠武力碾压她,这恐怕有些痴心妄想。

  “她或许并不是虞家女。”

  “……怎么可能?”

  柳遗直猛地看向柳元甫,想要从他那里获取答案,而后者倒也没有卖关子。

  “你可知道陈德是怎么死的?”

  “知道。”

  “动手的人是虞嫤?”

  “嗯。”

  这事情他知道,毕竟陈德的惨状他现如今都记忆犹新,真正做到了剥皮抽筋。

  “你可知道,淳慧皇后自杀的事情?”

  “嗯。”

  这事情虽然隐秘,可柳家人却知晓一些内情,据说是淳慧皇后思念隆武帝,这才选择了自杀。

  只是,他从不相信这样的说辞罢了。

  “淳慧皇后是因为被陈德欺辱,然后选择了自尽,而她的女儿则跳下了护城河。”

  这事情,柳元甫原本不知道的。

  只是就在他准备亲手送越千琅一程时,他身边的老仆颤颤巍巍地说出了实情,希望换越千琅一条生路。

  他本不应该存留一点感情,可看到自己打小便教导的太子,看到那个以他为天的学生。

  他冰冷的内心,终究是生出了不该有的软弱。

  那老仆以为是他的秘密换来越千琅的生路,实则是他最终选择了放他一条生路。

  瞎子哑巴,再无继位的可能。

  “昭阳公主,不是正在备嫁,准备二嫁曹子安吗?”

  “那是假的。”看着柳遗直略微难看的脸色,柳元甫忽然笑出声来,“瞧,她对你没有一句真话。”

  “就连身份,或许都是假的!因为,她可能才是真正的昭阳公主越千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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