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克制
窦亦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清楚君子门的情况,早已经支付不起银湾岛庞大的支出。
这些年,他们送来的粮草已是杯水车薪。
要不是他命人偷偷出海,银湾海盗恐怕早就散了,又何谈拱卫正统?
只是,偷偷出海的弊端也开始显露了。
不仅养肥了水匪们,胡吃海喝的奢靡之心,同时也带回了不可控的疟疾。
逼得他,不得不寻求外援。
瞧着他一肩力扛的模样,虞嫤虽然气急却也无可奈何。
两人第一次见面,他便在师父面前发誓:
“师父,俺会好好保护辞儿,就算是死,俺也会死在辞儿的前面。”
这些年,他始终坚持着当年的誓言。
不管是君子门的窦亦,还是银湾海盗的大当家,都将她的生死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自己,又凭什么质问他?
见她垂眸不语,手指相缠。
窦亦本想伸手轻抚她背后的青丝,让她宽心,可想到她素来喜洁,只余一声轻叹:
“师妹,师父助俺组建银湾海盗,为得就是保护你和那位素未谋面的殿下一生无忧。”
他认真地盯着虞嫤,粗犷无畏的铁血汉子,硬生生多出几许难言的温柔。
“现在,俺不能成为你的臂力,却也不能成为你的阻力!”
虞嫤离开客栈时,眉目轻敛心神微恍。
本准备登车归府,却看到柳遗直那辆惹眼的马车,眉目英挺的男子掀开车帘向她招手。
“阿嫤,过来!”
虞嫤紧蹙的眉头,快要拧成一个‘川’字。
她这会儿,没有精力与他虚与委蛇,他又何必上赶着寻不自在?
莫不是觉得,她是那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阿猫阿狗?
况且,就算是阿猫阿狗也有脾气!
她身形轻盈地钻进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去。
柳遗直愣在原地许久,显然没有想到,习惯了逢场作戏的虞嫤,会给他甩脸子。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抬眸远眺,却见那位银湾海盗的大当家。
此时正双手啃着烧鸡,朝着他遥遥示意,那笑眼眯眯的眼缝儿,透着毫不掩饰的坏笑。
“回府!”
随侍的小厮,听到他冷冽的声音。
麻溜地让人调转马头,唯恐那隔空的怒火烧到他的身上,奈何刚调转马头,里面的人又探出脑袋。
“虞嫤碰到梅一她们了?”
“是!”
他知道几人相遇后,火急火燎地将此事回禀,唯恐招惹出别的祸事来。
只是,自家爷彼时忙着发火,对此事好似不甚在意。
“你说,是不是因为梅一她们,阿嫤才给我甩脸子的?”
小厮像是被人点了哑穴,提着嗓子眼不知如何回答,好在柳遗直对他也不报希望。
“让人紧盯群芳阁,莫要让她们整出别的幺蛾子来!”
虞嫤不知道,柳遗直故作潇洒的自作多情。
她此时,正靠在马车内壁假寐,诡异的沉默,使得红裳抓耳挠腮,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您这模样,可不像没事的人。”
红裳跟随虞嫤日久,早已经摸清楚了她的性情,她鲜少会这般沉默寡言。
但凡这般模样,定然是大事!
“就是感觉,心堵得厉害!”
虞嫤下了马车后,仍旧感觉胸腔沉闷。
她本想回屋,歇息片刻。
却看到陆翀立在越千琅的门口,絮絮叨叨不知在说什么,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许是她的眼神过于‘炙热’,陆翀猛地回头,四目相对,眉目皆皱。
“陆指挥使,您来此地所为何事?”
“拜访故人。”
他甫一入城,便寻到了越千琅的踪迹。
听说他的双腿险些被人废掉时,眸中的寒光便没有消散过,所以,说话也尤为清冷。
“我倒是没有想到,虞家随手搭救的李公子,居然是陆指挥使的故人。”
越千琅神色尴尬,却也不好继续装聋作哑,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向她解释。
“虞大娘子,陆指挥使是我儿时好友,听闻我遭遇大难,这才过来探视,失礼之处还望包涵?”
“哦……李公子既然已经寻到昔日故友,那么也该离开虞家了。”
不管段氏,还是虞嫤。
她们都不愿意看到,越千琅这尊大佛留在虞家,只是寻不到合适的借口而已。
如今陆翀上门,她自是要将这烫手的山芋扔出去。
“……”
越千琅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人开门送客。
只是,入了锦衣卫的眼皮子,他怕连自由都丧失了,遑论去见叶桑枝。
“我现在行走多有不便,等双腿康健之后定会离开。”
虞嫤和陆翀,知晓越千琅的心思。
瞧着他讪然的言辞,一个没有多言,一个也没有强迫,像是默认了一般。
段氏置办年货回来,才听说了陆翀的事情,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可控制了!
“我已经给你父兄去信,只是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赶来竟陵府。”
西北的灾乱,虽已平定。
可他们父子二人,都不想着急慌忙地赶赴西南,所以这才赖在原地不动。
年节后,想来会率领大军南下。
竟陵府的年节,尤为盛大。
好似,现下仍是盛世太平年,物阜民丰;而非烽烟四起的乱世,民不聊生。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太阳刚刚落山,虞嫤便被虞晚拉出门,兴冲冲地闯进人海中,感受着摩肩接踵的热闹场景。
竟陵城长街两侧的店铺,点起了晕黄的灯火。
中心街道,则是游龙舞狮的队伍,千万盏花灯次第燃起,时不时引来阵阵喝彩。
虞嫤开始的时候,极为担心虞晚的大肚子。
可后者却没有这样的觉悟,宛若灵猴似的在人海中穿梭,笑靥如花,开心的像是一个傻子。
“红裳,你看紧一点,莫要让她出事!”
虞嫤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生性不喜热闹,所以最不喜这吵吵闹闹的场景。
熟料,刚被挤出人群,腰肢便被人紧紧锁住。
她手中的银针,猛地朝着来人扎去,却听见一道无奈的声音,灌入她的耳廓。
“是我!”
柳遗直说完,搂起虞嫤的酥腰。
一个纵身跳上屋檐,朝着竟陵城最高的楼阁奔去,声音带着难掩的欢喜。
“阿嫤,我带你去看烟花!”
与此同时,锦衣卫的秘密驻扎地。
楚白着急忙慌地寻到陆翀,神色凝重地将纸条递过去:“指挥使,寻到雾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