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挑气势嚣张的女子,她穿着一身时下最流行的对襟褶裙,那沉静内敛的紫色忖的她气势更盛。
尤其是那双杏花眼,冒着熊熊的烈火,恶狠狠地瞪着谢颜,好似要将她燃烧殆尽。
而在她的身后,两个粗使婢女牢牢地钳住季夏,其中有一个婢女捂着她的嘴巴,她只能呜呜咽咽地叫着。
谢颜腾然起身,三两下扒开那两个婢女,“放开季夏,你们要做甚?”
霍珩一见季夏这幅模样,也怒不可遏,“吕姑娘,你太过分了!还不把人放了?”
来人正是追了霍珩好几日的吕文娟,只见她款款深情地看了一眼霍珩,娇声道:“霍哥哥,你干嘛这么凶?不就是一个婢女吗?我放了就是。”
她挥挥手,示意婢女放人,随即又轻蔑地瞥了一眼谢颜,“难不成你就是因为她不理我?霍哥哥你可不要被她骗了,她和她那个爹是犯了事儿的,早该被撵出上京才对。”
“吕姑娘慎言。”霍珩移开两步,避开吕文娟要拉自己的手,“我与阿颜相识已久,对谢叔叔的为人十分了解,他定是被小人所害。”
吕文娟一听霍珩竟然维护谢颜,当即怒了,“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还敢骗霍哥哥?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她大步走向谢颜,抬手就要推她。
谢颜正在查看季夏的伤,那两个婢女的力道很大,季夏的嘴角和手腕均有不同的淤青,稍微一碰便疼的龇牙咧嘴。
突然一道身影袭来,这让谢颜的脑海中突然出现方才被撞到的情景,身子的疼痛方才消减下去,不能再来第二次了。
她这样想着,动作快了上一步,下意识地松开季夏的手,身子顺势往后一闪。
“砰!”地一声,是重物撞击的声音,随即是陶瓷玉器倒地,稀里哗啦的碎裂声。
气势汹汹的吕文娟没想到谢颜会躲开,扑了个空,因为惯性狠狠地向前跌了过去。
厢房的空间本就不大,她身子撞在墙边摆放着的案几上,也将它上面摆放的陶瓷撞落到了地面。
好在陶瓷掉落的地方在吕文娟的另一侧,她并没有受到实际伤害,饶是如此,她也被吓的不轻。
“姑娘!”她的婢女连忙上前,将她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来。
吕文娟哆嗦地站起身,不可置信道:“你竟然敢让开?”
这话说的,谢颜听了都觉得离谱,“吕姑娘扣押我婢女在前,欲对我动手在后,难不成我还要站着让你打?”
吕文娟两眼泛红,“你现在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女,竟然敢对我动手?”
“吕姑娘这些话还是少说为好。”谢颜哪里肯叫她污蔑自己的父亲,肃然道:“我爹现在是安陆县县令,也是圣上亲封朝廷命官,不是你一个闺阁姑娘能妄议的,再说我爹当时并未犯错,只是因为意见不合而受到牵连,罪臣之名也万不敢认下。”
谢颜早已知道她爹被贬的真相了,左不过是朝廷斗争的结果,哪怕是圣上也只是以“言辞过激,需自省自身”而将他贬回白身,罪臣的帽子可不是那么好扣的。
“那又怎样?”吕文娟不服,“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女,竟然敢对我动手,你难道不知道我爹是谁吗?”
“吏部尚书吕公之女。”谢颜淡淡道,她怎么可能不认识吕文娟呢,可能是因为她爹的缘故,谢颜在上京城官家女眷中并不受欢迎,但这并不表示她不和这些官家小姐打交道。
像是吕文娟,此人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吏部尚书的缘故,一向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当年嘲笑王微语的人就有她一份,也因此,她和王微语以及谢颜的关系从不对付。
“那你还敢躲?”吕文娟怒不可遏,挥手甩开婢女,再次冲着谢颜而开。
“住手!”霍珩看不下去了,挡在谢颜的面前道:“吕姑娘不问自来,还要对我的客人动手,是不将我霍家放在眼里吗?”
“霍哥哥你在说什么呀?”吕文娟急忙解释道:“你方才看见了,这个女人故意叫我出丑,你竟然还要护着她?”
“够了!”霍珩喝道:“吕姑娘,我再说一次,你应该称呼我为霍公子,或者霍都尉,我与姑娘素不相识,姑娘无故纠缠于我,着实困扰,还请姑娘自重!”
“你竟然为了她吼我?”吕文娟哪里肯听到后面,只觉得霍珩是在护着谢颜,她躲了躲脚,张口怒骂,“谢颜,你到底给霍哥哥灌了什么迷魂汤?骗他与你私会?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有娘生没娘教的贱人!”
谢颜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吕文娟的话无疑刺痛了她。
要是只随口说两句,她可能还不会计较,反正这种阴阳怪气的话她和王微语听多了,但是她敢侮辱她的娘亲,谢颜可不会惯着她。
“我若是与霍小将军喝两口茶便是私自相会,那吕姑娘满大街地追一个男子,便是贵女行径?”谢颜反问道:“若当真如此,那吕尚书教女的方式倒是不拘一格。”
话里的讽刺之意吕文娟听懂了,她尖叫道:“好啊,你敢骂我爹?给我把她抓起来,我要撕烂她的嘴!”
“是!”两个孔武有力的婢女得了令,抬手就要抓人。
霍珩哪里会想到上京城的女子竟然这般嚣张,简直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他眉头一蹙,正要要拦人,却不想又被人给打断了。
“哟,这里好生热闹。”娇俏的女声从门外传来,窗上的阴影晃动间,又一个身着华丽的女子一只手提着裙?,一只手以扇遮面,踏步而来。
谢颜和季夏对视一眼,而这声音这姿态,分明就是宴筝!
“没想到能遇到吕姑娘,当真是好缘分。”宴筝缓缓移开手中的团扇,露出自己那张美丽绝伦的容貌,“吕姑娘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前面说过,宴筝这个人有着好几幅面孔,在熟悉的人面前,尤其是宴徐行面前,那就是一个乖巧听话偶尔使个小性子的好妹妹。
而私下里,她狠心绝辣,为了兄长可以做任何事,也不介意手上沾满鲜血。
而现在,谢颜成功地见到了她的第三种面孔,即外人眼中,尤其是世家贵女面前,那个容貌妍丽谈吐大方有着“上京双绝”之称的宴家姑娘。
也是她装的最好的一面。
吕文娟的脸色变了变,目光冷淡,“原来是宴姑娘,宴姑娘怎么会到这来?”
宴筝之名响彻上京,爱慕她的人不知凡几,其中不乏有权贵皇室,上京城鱼龙混杂党派林立,这样体现在女眷的攀比争斗上。
吕尚书和刘家走的亲近,自然讨厌与皇帝亲近的宴家人。
尤其是宴筝,不过是从乡下来的野丫头,即便是学了规矩礼仪又怎么?也不过是表象罢了。
宴筝似乎没有察觉到吕文娟的冷淡,目光在谢颜和霍珩的身上闪了闪,笑道:“我是来找人的。”
“哦?”吕文娟目光游移地看了看三人,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她冷笑一声,“那可算是找对了,这个谢颜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然勾引了霍小将军?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霍小将军岂会看得上这么一个贱人!”
她以为宴筝对霍珩也有好感,和她一样也是来捉奸看戏的,毕竟自打霍珩会上京,喜欢他的人都能排满御前街了。
谢颜的脸色当即冷了下来,这个吕文娟是诚心要污蔑她,“吕姑娘若是还不会说话,我不介意去请吕尚书教一教。”
她爹在上京还有几个御史好友,参吕尚书一个“教女无方”之罪还是不难的。
“你也配威胁我?”吕文娟不屑,看向宴筝道:“瞧见没?这世道确实变了,一个小门小户的破落户仗着有人撑腰,都敢和我们说话了?”
“闭嘴!”霍珩忍无可忍,“我与阿颜妹妹自小相识,今日重逢不过是在此小坐片刻,我们清清白白,岂容你随口污蔑?”
“你说清白便是清白了?”对上霍珩,吕文娟露出受伤的表情,“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躲在一处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定是她勾引你的,霍哥哥,你不用护着她,我信你是无辜的。”
霍珩一个趔趄,被她的胡搅蛮缠震惊了,“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又何时看见我们拉拉扯扯了?”
吕文娟进来的时候,他分明是和谢颜对坐在案几两侧的,而且包间的窗户都是打开了,眼睛就是长的再歪,也不至于歪成这样吧?
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宴筝笑出声来,“旁的我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儿吕姑娘说错了。”
吕文娟下巴一抬,“哪里错了?我亲眼看见的。”
实际上她是打听到霍珩带着一个姑娘进了这家茶肆,这才气势汹汹地跑来寻人。
自打在霍珩回京的那一日,她看见他骑着高头大马英勇飒爽的样子的时候,她便喜欢上了他。
“这位谢姑娘可不是未婚之人。”她在“姑娘”二字上加重了口音,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谢颜的身边,两只手突然抱住了谢颜的胳膊,亲亲热热道:“是吧,嫂嫂?”